2008年1月26日

【擬態】夜月曙星 2008年2月新刊 匯款公告


夜月曙星 2008年2月新刊 匯款公告

新刊目錄:


1.燕燕羽飛:230元


2.燕燕羽飛別冊──燕無間:50元


3.無間道──戰神系列:220元 (書中補完【可不可以不要翻船】之戰神翻船完整版)


4.3本新刊合購:500元







可加購之舊刊目錄:


1.無間:250元


2.天驕套書:1000元



購買方式1.會場購書
毋須事先匯款,請於2008/02/17中午1200前親赴CWT攤位購書。
CWT首賣會場攤位資料:


2/16 CWT台大場第一天 小道 G15G16 廢畫三千‧寂寞雨 C73C74


2/17 CWT台大場第二天 小道 G15G16 【擬態】拾舞 F05



購買方式2.郵購購書


郵購運費:購買1本者掛號郵資為40元,2-4本55元(郵局標準袋),購買5本-10本掛號郵資70元(郵局標準箱)

●特別說明:《燕燕羽飛別冊──燕無間》內容之前已收錄於《無間》一書,為《燕燕羽飛》故事緣起番外篇,為避免只想收燕羽文、不想收吞宵文的道友遺珠之憾,特另外製作成別冊提供加購服務,因為比較薄,寄書時重量不分開計算,也就是若您購買燕燕羽飛+別冊,寄送時仍算是1本的運費40元。




郵購請於2008/02/15前完成匯款,預計2月下旬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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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郵局跨行匯款:
(1)無摺:攜帶現金至郵局填寫跨行匯款手續單,手續費70元。(2)有摺:匯款人親自帶著自己的存摺及現金,至郵局櫃檯與櫃員核對後辦理跨行匯款,手續費30元。



二、任一銀行跨行匯款:攜帶現金填寫跨行匯款手續單,根據各家銀行規定不同,手續費約30元左右。



三、至第一銀行無摺存款:到您附近有第一銀行分行,至銀行櫃檯填寫「無摺存款手續單」,  只需填寫存款戶名及帳號,不需密碼。(因為沒有設存款密碼)不需任何手續費。
第一銀行網址:http://www.firstbank.com.tw/ 提供參考查詢就近分行唷~^__^  



四、如果您真的不方便,請您來信社團信箱mimicrybl@gmail.com索取接收掛號現金的住址。

2008年1月25日

[無間道──戰神系列] 08 END 戰神的目標很單純_可不可以不務正業



             無間道‧戰神系列
            無間道‧前任戰神系列
                之八
             戰神的目標很單純
             可不可以不務正業
  「世上若有最無奈的敵人,我就當你最痛快的朋友吧!」
  雪原上,手持長刃的書生如是說。
  入魔的男子不曾言語,執劍衝前當作回答。
  至友對戰、至招對決。
  兵刃相交霎那間,看得分明的黑髮刀客大喊:「朱聞蒼日!」  魔物伸手擋下刀客,搖頭示意。
  戰場上,雙方極功互撞,風驟雷驚,雪花捲起千丈。
  沙塵玷雪紛紛落定後,鈿巾委地,散髪張狂。
  在旁觀戰的刀客與魔物定睛一看,但見長刀砍過男子胸前、劍尖透入書生體內,成兩敗之局。
  書生一掌迅速擊退男子,長刀劍身抽離各自血肉,點點赤艷濺上兩人臉龐,再分不清誰的血、誰的傷。
  「啊……!」入魔男子腳步連退,仰頭倒下,湛墨髮絲瞬成白髮。
  「皇血染身、魂靈歸體,簫中劍,你已擺脫朱皇血毒的控制。」散髮書生沉聲低語,唇角彎揚。
  「你的傷勢……」刀客趨前。
  大袖一揮,「朱聞的遺願完成,如今,蒼日已逝!」
  張目,頭仰,乍現魔相。
  轉頭,紅髮魔物躬身行禮,書生不再承讓。
  「嗯?你的面容變了。」刀客一旁愕然。
  「讓蒼日出現的,是孤獨的寂寞;讓朱武無憾的,是一份溫暖的友情。下回見面,將吾定位為敵人吧,請!」  大步離去前,金碧瞳眸朝倒地昏迷的雪顏男子深深凝望。
  「孤獨的寂寞、溫暖的友情,這心裡的感覺,是感受到同樣的心痛嗎?」  手撫胸口,刀客看向正要跟隨書生離去的魔物。
  屬於冰與火的瞳眸默契交接,魔物微一頷首,無聲告別。
  傲峰葬日終戰,異度魔界鬼族之長正式回歸。
§
  病榻上,鬼族之長座前首席參謀強撐傷軀,目不轉睛地緊盯鏡裡映現的朱皇歸位全程實況。
  睽違百年的王,終於要回來坐上他該坐的王位了!為了這一幕,他伏嬰師被揍幾拳都不枉!
  朱皇、他唯一承認的王者,他最完美的異度戰神,注定統率千軍萬馬、踏過紅河血禍,帶著他君臨天下!
  想到心儀的王者總算重新走回自己苦心擘劃的前程關鍵第一步,參謀不禁慄慄顫抖。
  依朱皇負傷行走的速度,自傲峰回到魔界尚有一段緩衝時間,得趕緊通知待命將士集合列隊、血道週遭開始執行進出管制,會場佈置與司儀口號需要再做最後確認、上至觀禮長老席次安排、皇族成員動線、下至要發給兵士們歡迎用的小旗幟,都必須做到流暢無礙、完美無瑕……只是,那些菜鳥參謀們真的處理得來嗎?
  越想越放不下心的首席參謀忍住暈眩強自起身──為了朱皇完美的回歸典禮,為了異度戰神的公關形象,主君無論如何都需要自己在旁協助,他、他不能躺在這裡養傷!
  正當伏嬰師搖搖晃晃扶著床柱站穩時,鬼族公主欣然愉悅地開門歡嚷:  「伏嬰,斥侯來報,哥哥真的在回來路上了!咦?伏嬰,醫座說你還得多躺兩天,還不能起床呀!」
  「不行,這種場合我一定要在……讓我出去……」參謀掙扎抓住公主衣袖,「公主,扶我出去……好嗎?」
  面具下,懇求哀切的眼神眨呀眨。
  「好吧,真拿你沒辦法。」公主聳聳肩,一把扶起參謀未婚夫,「我去打聲招呼,讓你坐在長老席後面好了。」
  哥哥要回來了!哥哥拋棄那個冰霜桃花要回來了!浪子回頭金不換,終於知道要回家的哥哥,身為參謀的伏嬰師若沒親眼見到,那就太可惜了,今天的回歸大典真該普天同慶四海歡騰啊!
  「多謝公主。」參謀虛弱地點頭為禮。  同為後援會成員,公主對自己這點執著的同理心遠勝其他人。
  拍拍。「伏嬰,我們又不算是外人,你講話可以不用這樣的。」  等忙過這陣,再來跟伏嬰師商量──哥哥既然回來了,兩人的婚期……伏嬰師要幫忙哥哥籌劃進攻中原,應該可以再無限期延遲下去吧?
  後背毫無預警地被素有「鬼族大力女」之稱的公主未婚妻輕拍兩下,參謀面具後的臉色不由得更加慘白,饒是如此,嘴上仍記得保持一貫的溫柔語調與推託說詞:「咳……怎麼行呢?您是公主啊……」  主君回來了,接下來,該怎麼想辦法讓公主這個後援會成員退會呢?
  各懷心思的鬼族公主與首席參謀兼未來駙馬,互相扶持,緩緩進入正忙著迎王最後準備的典禮會場。
§
  邁開大步,銀鍠朱武穿過界門,踏上大紅血道。  眼前,傾城軍士列隊恭迎,耳畔,魔界子民歡呼震天。
  「吾等恭迎朱皇──!!」「朱皇回歸,魔界大興啊──!!」
  筆直步前,越過魔山魔海,血道盡頭佳人翹首娉婷,正是青梅竹馬的舊愛、魔王之子的母親。
  「你終於回來了,銀鍠朱武。」
  跟前站定,四目交接,王與后相視一笑。
  身後,傳來小妹興高采烈的清脆呼喊。「朱……!」
  金碧瞳眸眼底笑意迸發惡意,對小妹呼喚置若恍聞,不給九禍反應時間,大掌前伸攬過銀鈿香髮,對著伊人絳唇一吻而落。
  城前,眾魔歡呼聲頓停,或吸氣、或愕然、片刻後,爆出一潮更猛烈的歡響。
  半晌,唇分。
  「該還的,還是要還。」伸舌舔過唇邊胭脂,魔王浪蕩一笑。  蓋印交接,安心養兒子去吧,九禍。
  「是你的,終究逃不了。」伸指撫平紊亂唇色,女后無奈嘆息。  非要在妹妹眼前來這套,笨蛋朱武。
  「眾軍平身。」迴目下令,一如意料見到飽受打擊的小妹臉色發青。
  「銀鍠朱武,你、你……!」
  「小妹,兄長即將大婚,屆時不可無故缺席啊,哈哈哈!」仰頭大笑。  要吾回來,可以。不該有的強求,就趁早斷念吧!
  「嗚……!」銀鍠朱武,你這個白痴!  鬼族公主掩袖遮面,心碎奔離。
§
  城樓長老席上,一切看在眼底的參謀搖頭嘆息。
  看來自己沒能出去迎接反而是好事,動員魔界上下策動主君回歸,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爽就任的王總得找目標發洩鳥氣,公主這下子可成了第一個犧牲的目標了……
  正好,第一步已告完成,拜主君怒氣之賜,趁勢進行第二步,準備策動公主動手解決主君的緋聞,畢竟在參謀責任之外,身為後援會會長的自己該做的事還多著吶……。
  藏身面具後,伏嬰師沉沉低笑。
  王啊,別擔心,你的天下,你的魔生,一切有我。
§
  踏入燄城前一刻,魔王回首極目遠望界外綿延山脈。
  山的那一頭,那人應該已然醒轉,看過那封留書了吧?
  王者闔眸,遙想雪顏男子痛心疾首痛定思痛痛下決心的堅毅面容。
  這下子不只汝念茲在茲的義弟,連犧牲自己救回汝的好友都在魔界……簫兄啊簫兄,吾萬分期待汝之到來吶。
  拂袖,轉身,散髮遮掩下,入城前,異度戰神一抹笑靨無人得見。
§
  同一時刻,城外夾道歡迎的軍士中,為首挺立的現任戰神仰望歸位王者身影沒入城樓。
  朱皇歸位,代表魔界新章再啟,沉寂已久的魔界大軍即將再度進發中原。  戰事一起,自己便不需保持待命狀態,有任務能夠執行,就有機會開小差。
  主君回歸計畫,至此大功告成。
  雖然接觸期間不長,比起歷任上司,異度戰神‧銀鍠朱武算得上是個怪胎。
  身為魔君,朱皇應該比誰都清楚──對魔界武將而言,事業與私情,向來不得便毀,注定無法兩全。
  特地安排武痴傳人與魔界之間的衝突點,看來這任新上司是嫌家務事不夠亂,還要扯個至交好友因正邪立場最終被迫對決的場面才夠過癮嗎?
  金瞳微瞇。
  硬要這樣的魔王回歸就職,女后必定同時安排下一步棋……趁動員魔令未頒,先來研究推敲看看好了,咈咈。
  至於這任上司,應該不需要他耗費心思上下其手,自己早晚玩死自己吧?  負手於後,魔界小小守門將‧吞佛童子無聲微笑,步向戒神臺。
夜月曙星 2008年2月新刊 匯款公告圖像版:http://diary.blog.yam.com/akila/article/4932486

                     【無間道──戰神系列‧全文完】
                       夜月曙星 2008/01/18---
戰神系列‧開放預訂!http://diary.blog.yam.com/akila/article/48508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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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戰神系列]07可不可以不要翻船

            無間道‧前任戰神系列
                之七
             可不可以不要翻船

  「赦心炎!」  「劍影無跡!」  「蝕心魔火!」  「劍影無蹤!」
  看著雪地裡簫中劍與吞佛童子高來高去你來我往的冰火對決,紅髮書生一時傻眼。
  啊沒……現下是在演哪一齣?
  這個魔界紅毛後生小輩是出來湊啥熱鬧搶啥鋒頭?
  他跟簫兄的至交反目無奈對決心痛神傷耽美沉淪靡爛腐敗逆倫悖理愛妻弒夫大悲劇到哪裡去了?!
  朱聞蒼日陰沉著臉,伸手抹掉口角血跡,正要捲袖上場高喊暫停換人,耳邊聽得身旁黑髮刀客喃喃自語著:
  「吞佛童子、朋友……簫中劍、朋友……為什麼?朋友的朋友、難道不是朋友嗎?為什麼要打起來?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
  可憐的雪男二號,敢情是山上冰太久,腦筋都凍壞了麼?
  見刀客正在獨自錯亂,捨不得美人顰眉的書生不由得心腸一軟,當下溫言開口:「放心,吞佛童子只是助我一擋殺陣,不會真對簫兄怎麼樣的。」
  書生邊安慰刀客,邊瞇眼望向左避右閃避開兵刃正面交鋒的紅髮魔物。
  自己早先已經透過狼叔公開向全魔界嗆聲……不對,是昭告眾魔:簫中劍乃他朱某人搶先預訂的禁臠,紅毛小子應該沒那狗膽敢跟未來上司搶人吧?
  正在思忖間,又聽得非人迷惑疑問:「為什麼?朋友跟朋友要打起來?」
  書生嘆氣,轉過頭來。
  「因為世事無奈啊。不懂,表示你很幸運;懂了,便是認清現實的殘酷。」曉以大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立場與立場衝突時,哪怕是人倫至親也會自相殘殺,更何況是陣營不同的朋友。」
  人生海海、魔生海海,少年郎,汝不懂的事還多著吶,唉。
  「立場的衝突、不懂是幸運、懂了是認清現實……」非人低頭垂思。
  那麼,吞佛的立場跟自己的立場……有沒有衝突?啊,所以上次吞佛假裝殺了自己,就是因為立場不同?所以他跟吞佛也得見面就殺?
  「為什麼?怎麼這樣……」握緊手上夜刀,非人喃喃黯然。
  見非人沉默,書生搖搖頭,沉聲道。「狼叔,別躲了,出來吧。」
  枯林後方,包裹像團毛球的老狼主現身。「切,這樣都被你發現。」
  「包成這麼大一隻還不發現,未免太難。」輕笑數聲,書生朗眉。「狼叔,你這次面子丟大啦,你看,拿給我的神兵才打不到二下就斷了。」
  「切,不是跟你說我在趕工嘛?誰叫你十萬火急風風火火就要出門,只好先拿一把讓你頂著用,順便讓你熟悉空谷殘聲的戰法。」
  面對小輩刻意嫌棄的語調,老狼主扠腰睥睨,「喏,你那未過門的水某不放心,還加派座下首席戰將來當你的保鑣幫忙消耗對方戰力,你這未來魔君面子夠大了吧?」
  「她是擔心我玩過頭沒命回去接位罷?」朱聞蒼日苦笑,冷風迎面襲來忍不住微抖。「狼叔,有準備多的雪衣嗎?」
  「沒有。就算有,也都穿在你爸我身上啦。」狼主滿面不以為然。「才這樣就在嫌冷,你這個奧少年。」
  「是啊,你們還硬要我這個奧少年回去當王,好殘忍啊。」嗚嗚。
  「切,不跟你練瘋話。吞佛那把赤火也撐不久了,先辦正事要緊。」老狼主卸下背後長形布裹,現出琉璃色光的異形兵刃。「來,這是你指定的刀刃,保證有擋頭!」
  長刀入手,書生眼睛一亮。「嗯,刀名呢?」
  「還沒取,你隨意。」老狼主爽快地道。
  「既然是要完成我朱聞蒼日最後的心願,那麼,就叫葬日刀吧。」  不甘心不放手啊……書生一面喟然,一面揮動新入手的寶刀,適應武器重量。
  「啊對了,還有這個。」老狼主自懷中掏出藥瓶。
  「這是?」挑眉。
  「好東西,據說可以瞬間補血補魔補力加速加精……你家參謀被人發現昏倒在地羽之宮門口,傷勢不輕,掛念主君決戰又無法親自前來,特地拜託我一定要送到你手上的十全大補丸。」老狼主打開藥瓶遞上。
  「哼,他倒是有心。」
  看來分身功力果然還是不夠猛,那一拳本來想讓伏嬰師至少昏迷三天的。
  接過藥丸一口吞下,書生頷首。「狼叔,多謝你。」
  「好啦,這種冷得要死的鬼地方,我這把老骨頭不能多待,就留下吞佛童子在這裡照應,你打完架就回家來吧!」老狼主拍拍小輩肩頭。
  「嗯。」蹺家戰神點頭應聲。
  便在老狼主欲下峰時,左閃右避的紅髮魔物終究避不開兵刃正面交鋒,雙劍交會,連聲鏗然過後,赤火亦告斷折。
  「高手、好劍,果然是一等一的絕佳組合。」
  雪原上,魔界現任戰神橫下斷刃,衷心稱讚。
  「哇咧,果然又斷了!還好還好,我有心理準備,不心疼不心疼。」老狼主拍拍胸脯,朝吞佛童子揮手交代:「吞佛,主子交你看著,我先走啦。」
  「遵命。」負手於後,現任戰神優雅頷首。
  紅髮書生持刀緩緩步前越過魔物,正對氣息微喘的雪顏男子。
  黑髮刀客身形微動,手持夜刀在兩人不遠處卡位。
  寒風中湛墨髮絲紛飛,簫中劍冷然魔化的雙眸散發異常狠戾的囂狂。  「還有誰要打?儘管上來!」
  面對簫中劍的嗆聲,書生淡淡笑開:  「你連戰兩場,接著打勝之不武,明日再續罷。」
  一個武痴傳人,竟要兩任魔界戰神用車輪戰才能打贏,傳出去豈不笑掉正道人士大牙?
  垂下刀尖,書生自顧自地走遠。  男子、刀客、魔物盡皆愕然。
  魔物金瞳瞇彎,朝向刀客點頭示意,隨即跟上書生身後離去。
§
  就近走入一處堪堪避風的洞窟,書生石上坐定,橫刀於胸。
  「朱皇。」魔物躬身行禮。
  「吾尚未接任,一樣是魔界的戰士,大禮就省起來吧。」揮揮手。「嗯……可否勞煩你去問問那個雪……刀客,商借文房四寶一用?」
  雖然伏嬰師的行為模式分析得有道理,想想還是放不下心,總得留封文情並茂血淚真誠的書函,好讓簫兄清醒讀信之後,一定、肯定、確定會來魔界追自己才行。  心思不正的未來魔王暗地盤算。
  魔物金瞳亮光一閃,應聲接令。
  白袍身影重回雪原,刻意繞行全神戒備的入魔男子,來到非人刀客身邊。
  「吞佛童子。」非人缺乏抑揚頓挫的語調響起。
  看著剔透晶瑩的冰藍雙瞳如鏡映照自己身影,紅髮魔物微微一笑。  「久見了,宵。」
  「朱聞蒼日是你的什麼人?」
  「未來主君。」
  「所以,他也是魔?」非人閉目復睜。「他與簫中劍立場不同,即使是朋友也必須決鬥,你呢?是否也要跟我再決鬥一次?」
  「不需要。」魔物揚起嘴角。「情況不同。」
  「怎樣不同?」歪頭。
  「吾與汝的立場,不會衝突。」負手傲然。「若有衝突,吾自會讓產生衝突的根本消除掉。」
  「嗯……」非人仰首,冰眸望進魔物眼底。「我明白了,謝謝你,吞佛。」
  「謝什麼?」挑眉。
  「全是你在費神維護我們的立場,我只能待在傲峰,什麼也不能做。」垂眸。
  「汝錯了。」
  「嗯?」
  「有汝這個朋友,對吾而言,便已足夠。況且……汝身上有件對吾最重要的物事。」大掌撫上非人胸口。
  低頭。「我是非人,沒有心跳,沒有呼吸,這裡會有什麼?」
  「吾之心啊。」魔物理所當然地應道。
  「啊。」非人伸手,貼上魔物捂胸掌背,抬眼,冰火四目相視而笑。
§
  魔物施然步回洞穴。  「朱皇久等。」
  「借個筆墨這麼花時間?」書生疑問。  磨磨蹭蹭快一個時辰才把東西拿來,這兩隻小的在搞什麼鬼?難不成……
  「你與刀客是舊識?」未來魔王瞇眼。
  「是。」魔界守門將坦然以對。
  「那名刀客雖然身具邪氣,不過不是魔界中人吧?」書生質問。
  「不是。」魔物爽快搖頭。
  「那你還跟他往來?」哼哼,沒上任就讓未來上司抓到小辮子,什麼繼任戰神,看來九禍的手下不過爾爾嘛。
  魔物恭謹抱拳躬身,緩緩回道:  「屬下斗膽,借用朱皇一句話──他,是吾沒有立場的朋友。」
  「呃……。」書生當場語氣一窒,反駁不能。
  上樑不正下樑歪,說的是不是就是現下這種狀況……
  只見上樑連忙擺手,草草揮退疑似心裡暗爽的下樑。
  紅髮魔物離洞後,書生抓起雪塊運起元功融水研墨,就著大石攤開宣紙,挽袖提筆,嘴裡唸唸有詞──
  簫兄,可要記得,我在魔界等著,一定要來追人吶,這邊會天天盼著你啊……
  決戰前夜,傲峰洞窟裡,未來魔王文思泉湧振筆成書。

                       夜月曙星 2008/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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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23日

[前任戰神系列]06可不可以不做朋友



「看來這樣的我,真正救不回異常魔化的你。」
「你不能殺他,他是你的朋友。」
「幻覺、這一切都是幻境!」
「空谷殘聲,吞佛童子受命特來領教汝之劍,指教了。」

            無間道‧前任戰神系列
                之六
             可不可以不做朋友

  傲峰之巔,月映白靄,雪落無聲。
  紫氅黑衫的非人刀客憂心忡忡地看著拄劍於地,獃獃坐在先人墓前的雪顏男子。
  當初簫中劍出門前曾說,身為武痴傳人,有件任務必須由他親自去執行,很快便會回來,這一走卻是逾月未歸,好不容易等到簫中劍回來了,人竟然瘋了。
  簫中劍似乎常把他看做是昔日的仇家,時而瘋癲砍人、卻又不曾真正痛下殺手,清醒過一陣子後,便像現下這樣獃坐鎮日,不吃不睡、不動不作聲。
  最讓非人擔心的,當屬發瘋的簫中劍從來認不得自己。
  怎麼會這樣?簫中劍怎麼會連自己也認不得?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不能理解。
  第一時間,非人想到應該要去問看起來似乎什麼事都有答案的素還真。只是……如果自己一走,簫中劍亂衝亂跑不見了怎麼辦?
  宵想起姥無艷當初就是這樣一時錯開,到處找不到羽人非獍,最後含恨而終。
  不行,要是簫中劍跟羽人非獍一樣不見了,他得到處亂逛亂找,不知道又要被多少人類哄騙才找得回簫中劍。
  走不得……分不開身。  可惜夜梟不知道素還真在哪裡,不然可以叫夜梟去幫忙找人……
  看著自家白色貓頭鷹,非人惋惜輕嘆。
  怎麼辦?簫中劍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自己該怎麼辦?
  左顧右盼,想不出兩全其美解決之道的黑髮刀客,只得跟著簫中劍一起在雪地裡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簫中劍倏然低頭,雙手捧額一陣痛號。
  「簫中劍?」
  黑髮刀客警覺步前,正要關切詢問,只見雪顏男子白髮瞬黑,額現五芒星印,殺氣騰騰錯開刀客意圖阻擋的身形,衝出後峰,直往半山腰而去。
  非人隨後緊追。
§
  根據老狼主提供的消息,紅髮書生手提彎刀進入冰天雪地,尾隨暴走的簫中劍回到傲峰。
  這麼妖壽冷的所在,難怪能養得出簫兄那樣的萬年雪顏冰山人種啊……
  饒是提起真氣護身,面對異常寒冷的荒山雪嶺,方對邪族女王貢獻完一己之力便急著出發救人的朱聞蒼日自覺有些吃不消。
  唔,看來還是先回去休息個幾日再上來好了……下回記得先跟狼叔凹件雪衣雪帽來穿戴……
  正要掉頭回家的紅髮書生突覺身後一陣森然殺意。
  嗯?魔氣?!
  轉身提刀,千鈞一髮間恰恰擋住天外飛來劍招。  定睛瞧去,來人滿頭銀絲渲染成詭譎黑色,正是自己此行尋找的目標。
  好吧、既然人主動出現,那就一鼓作氣,來吧!
  「好友,我來解救你了。」紅髮書生凝起元功,彎刀劃過胸前。「弁天之武!」
  「天赦罪!」神智錯亂中,雪顏男子融合武痴絕式與家傳天之劍法,出手毫不留情。
  絕招對過,劍斷,人傷。
  嘖,是他功體真的太差?還是狼叔兵刃品管不良?有沒有這麼不堪一擊啊……
  書生口嘔朱紅,搖頭扔開長中斷刀,洒然攤手:  「看來這樣的我,真正救不回異常魔化的你。」
  可惡!本來想抱持僥倖心理,試看看可不可以直接把人打昏,自己咬破指頭滴個兩三滴血下去就可以解魔毒,這樣一來又可保有自由之身又可以喚回簫兄……只是現下這種狀況……根本不可能讓他把人打昏嘛!
  可惡的伏嬰師!到底對簫兄的詛咒加了多少料?!救人的方式弄得這麼絕,擺明要把自己逼上梁山!
  紅髮書生無奈垮肩,一陣黯然。
  斜下劍尖,雪顏男子冷然瞇眼。「誇口的人,你是誰?」
  苦笑。「好問題,我是你的朋友──朱聞蒼日。」  簫兄是跟著我八人大轎抬過門的桃花啊,記得嗎?  書生燃起一絲希望,熱切地看著眼前的雪顏男子。
  「朱聞蒼日?」蹙眉。  這名字……好耳熟……為什麼……?  聽起來……耳熟得讓人火大……?
  彷彿觸動了關鍵字詞,男子心頭殺意猛然竄升,不由分說持劍衝前。
  這這……等等詛咒小人形還沒丟出去這種殺法不只犧牲分身連本尊都會一起掛點啊臭伏嬰師讓簫兄暴走成這樣之前氣到只揍汝一拳真是萬萬不夠!
  紅髮書生一面埋怨一面狼狽後退,男子劍尖如影隨形,眼見一劍便要刺穿書生喉頭,半空及時橫出刀柄,抵住男子取命攻勢。
  嗯?有人援手?是哪個好心人?
  正在疑問間,紫氅黑衫的身影映入書生眼簾,只聽得來人對著簫中劍緩緩開口:
  「你不能殺他。」
  沒錯沒錯、殺不得殺不得!  書生大表同意。
  「為什麼?」雪顏男子狂亂後退。
  「因為他是你的朋友。」黑髮刀客堅定地道。
  書生說他是簫中劍的朋友。依現下的情況看來,書生說的話比簫中劍的行為可靠度來得高一些──追在後頭的非人將兩人對話聽得分明。
  一旁的朱聞蒼日用力點頭,稍稍旁挪偷眼打量救命刀客,心下暗讚──  之前曾聽簫兄說傲峰上還有一位朋友,就是眼前這位雪男二號嗎?果然是冰雪聰明晶瑩剔透的可人兒……嗯嗯,不錯、不錯,相當不錯!原來傲峰專出美人啊!
  書生忙著欣賞黑髮刀客的當頭,只聽得簫中劍一聲充滿怒意的大喝:  「幻覺、這一切都是幻境!」
  伴隨狂亂呼喊,雪顏男子正要提劍再戰,非人繼續擋在書生身前,夜刀橫手預備側身接招時,一道火舌凌空突現硬生生岔開正要交接的兩人。
  「嗯?」「誰?!」
  男子與非人同時出聲。
  這股氣息……書生眼睛一瞇。
  三人不約而同迴眸朝雪地另一頭望去,只見白藹藹的雪原上現出一道孤影,血紅髮絲襯著純白戰袍,手持燄刃迎風飄飄,優雅至極、惹眼至極。
  咈咈咈……
  異度魔界現任戰神‧吞佛童子先朝著未就任的主君頷首行禮,金瞳有意無意望進非人冰眸片刻,身形移前提刀對向雪顏男子,一字一句劃下道來:
  「空谷殘聲,吞佛童子受命特來領教汝之劍,指教了。」

                       夜月曙星 2008/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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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耶!!怨念終於寫到了!!傲峰麻將桌‧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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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21日

[前任戰神系列]05可不可以不要打仗

            
            無間道‧前任戰神系列
                之五
             可不可以不要打仗

  一個女人,一生中可以有幾個男人?  自小仰望的父親、不能相認的兒子、英年早逝的丈夫、互相欣賞的同事。  她的一生中,男人們來來去去。
  地羽之宮裡,邪族女王卸下戰袍、溶塌犄髮、溫泉池裡洗去風塵僕僕。
  任由侍女扶起牽引至妝台前披掛綢緞、挽髮堆髻、細描花鈿、輕點脂粉──九禍望向銅鏡,一點一滴看著自己逐步恢復皇族女子應有的裝扮外貌。
  看著侍女捧來厚重的銀冠珠寶,九禍蛾眉微蹙,頷首准許侍女為自己戴上最後一道造型。
  銀鈿花冠壓上頭頂的霎那,女后閉上眼睛。身為皇族女子,滿頭琳琳瑯瑯美則美矣,實際上重得要死又不能增加戰鬥防禦力……
  話說回來,倘若一切順利,她再也不需要擔心戰鬥防禦力的問題。
  花廳坐定,女后靜靜等待著多年不見、青梅竹馬的情人──那個每回不知為何談到最後一定吵架、吵架吵到最後一定吵到床上去、讓她先後搞出兩條魔命的魔界戰神。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她才明白──在床上合拍、床下什麼都合不來的情侶注定無法長久,互相勉強、互相將就只是浪費彼此的大好青春。
  她與朱武年輕時活似兩團烈火,一碰即炸,沒辦法細水長流。只是世事難料,歷經多年風霜砥礪稜角磨圓後,最終她仍得與他糾纏在一起。
  銀鍠朱武,她這生最初、也是最後的男人。
  至於最初到最後之間的其他男人們……反正都死光了就當作沒這回事罷。
  回首一生,她身邊所有逝去的男人們之中,真正讓她念茲在茲不甘心放手的只有兩個。
  父親、丈夫、同事、情人──誰也比不過兒子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
  要讓兩個兒子回到她身邊,非得借助當年害她兩次懷孕的罪魁禍首不可。
  雙生之法、父母精元──感謝魔界老祖宗留下秘法,讓她有希望再把兒子們生回來。
  至於銀鍠朱武本身,她本來就沒多大指望。
  年少輕狂的愛戀,對現下的她來說如夢一場。基於現實考量,自己一旦成功受孕,必須專心養胎不適合繼續統領魔界,說什麼也得把蹺家的魔王拉回來上任。
  她對銀鍠朱武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他能好好回來坐穩王位;只要魔王在王座上乖乖待著,其他事情底下的參謀自然會想辦法運作經營。
  覺醒了假裝賴床跑去中原結交新歡也沒關係,反正她手下不乏自中原吸收的戰力,朱武既有看得上眼的對象,讓外人變成自己人也無妨。
  只要讓她平平安安生養兒子,只要魔王乖乖回來繼承該繼承的責任,閒暇空檔他愛跟誰玩、愛怎麼玩,隨他去。
  當年她在事業衝刺與感情歸宿之間毅然選擇了前者,如今在兒子與情人之間,更不可能將情人擺在優先第一位。
  不過情人一向個性憨直脾氣執拗只憑本能行動,在計劃還沒成功之前,可不能讓情人知道他在她心目中的排名次序。
  無論如何,得先把獅王哄回來山頂即位才成。
§
  原來伏嬰師不只要自己來這邊見客,還要接客啊……
  聽著眼前梨花帶淚的美人羞羞答答地解說著什麼雙生秘法父母精元,朱聞蒼日心中一陣不忍。
  招惹輸人不輸陣的新歡桃花、存心與舊愛別苗頭的念頭霎時拋諸腦後。
  雖然當年偷換嬰孩十分不該,至少九禍已經承認她生的兩個早夭兒子都是自己親生骨肉。
  既然愛妻不惜冒險當高齡產婦也要把兒子生回來,身為沒名份的丈夫,他當然一馬當先義不容辭。
  乖乖奉獻出睽違百年的雲雨巫山金枝玉露後,他整裝起身,準備離開。
  「你要去救那個新交的朋友?」玉臂橫陳、攬衣推枕,美人斜眼挑問。
  「他因我而入魔,我理當解開他的魔封,讓他恢復自我。」著袍著褲、扣回腰帶的同時,書生面對舊愛謹慎措詞。
  「讓他入魔,才是上策。」青蔥白指撥攏微亂紅髮,塞過書生耳後。  要玩就帶回家裡玩,省得一天到晚老往外跑。
  大掌拉住纖手,不由分說翻開伊人掌心,書生一面以臉頰摩娑著美人長年持槍弄刀長滿的老繭,一面輕輕低嘆。「至今妳我還是理念不同。」
  家花哪有野花香啊……正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簫兄現在還沒讓偷著啊……
  「是你不知變通。」抽出手,美人容顏倏冷。  笨蛋朱武!
  「是妳不懂。」書生再嘆。  傻九禍呵。
  「我目的已成,你要做什麼,我也沒立場管。」轉頭。  果然……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兒子最可靠!
  「妳說話還是處處不改傷人啊。」書生狀似心痛地閉眼。
  每次都這樣,吵起架來非要提醒自己是沒名份的姦夫麼……?  想當年赦生就是這句話才生出來的,嗯嗯,過了這些年自己聽到類似的話竟然忍得下來,還算有點長進了嘛,呼呼。
  「朱武,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人類不可能與魔為友。」蛾眉深蹙。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野花變成家花,帶進門來擺在眼皮子底下,什麼事情她都能掌握得一清二楚。
  「他因我中毒,就該由我為他解毒──這是我身為朱聞蒼日的最後一件心願,事成之後,妳想要的我會給妳,可是妳也要答應,不要阻止我。」正色。
  到地羽之宮的路上,伏嬰師為他分析過簫中劍的行為模式──如果他先犧牲自己這個分身身份以朱皇之血解救簫中劍的魔毒,日後覺得欠了人情的簫中劍就會跟追月漩渦一樣,拼命來魔界找碴想追回自己。
  對魔界來說,這樣的結果可以把王找回來;對他來說,這樣的結果雖然要犧牲自己的自由,但放任簫中劍入魔變成自己的屬下更沒意沒思。
  野花就是要放在外面才香嘛,搬回家種就不是野花了……更何況,他在家裡的桃花還嫌不夠多嗎?
  一想到那個冷面簫兄來找恢復本尊的自己時會帶著什麼樣慷慨激昂的神情,書生忍不住心頭蕩漾。
  雖然伏嬰師這回真的很欠揍,不過首席謀士一句「你追他、不如讓他回頭追你」的結論的確讓不甘願回族就職的自己隱隱心動。
  「你真能確定事情能如你所願?」看著自顧盤算痞笑連連的魔王,邪族女王搖頭輕嘆。  算了,只要情人點頭答應回來,她無所謂,專心準備生兒子比較實在。
  「能,因為我相信我自己。」書生胸有成竹地用力點頭。「在這等我吧。」
  辭別美人,朱聞蒼日向參謀要到解除簫中劍魔封條件之一的詛咒人形,大步踏上征途。
  來去找狼伯拿神兵,然後準備讓遭到伏嬰師咒術控制、正在四處暴走的簫兄殺了自己去!

                       夜月曙星 2008/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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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預告:《無間道──前任戰神系列》可不可以不做朋友
哇哈哈!接著要寫宵寶要寫宵寶宵寶宵寶宵寶~~~!!!!!(踹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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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18日

[前任戰神系列]04可不可以不要當王



            無間道‧前任戰神系列
                之四
             可不可以不要當王
  身為鬼族戰神‧銀鍠朱武座前首席參謀兼後援會會長,伏嬰師對自家主君一向有著完整的生涯規劃。
  在崇尚絕對權力來自於絕對力量的異度魔界中,他這樣的咒術師只適合躲在王者光環下為主君分憂解勞,不擇手段排除一切阻撓主君統治的障礙。
  他的魔生終極目標,就是要親眼看著主子踏過血河屍山,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帶著他君臨天下。
  只是仗打久了,主君配合度越來越差,身為參謀只得認命適時因應各種狀況調整手段與作法。
  例如當年主君與邪族女王的緋聞案,站在後援會會長的立場雖然萬般不情願,但以政權掌控與優生學的角度來看,身為參謀的伏嬰師不得不承認──邪族女王對主君而言,的確是再恰當不過的配偶人選,日後誕下的繼承人,能順理成章兼併鬼族與邪族,足以與血統最純正的魔族相抗。
  現實考量下,他放任主君來一場無傷大雅的戀愛,甚至犧牲自己的正常作息以便掩護主君開小差與情人幽會,等到確認女方懷孕後,他輕易策動對另一位後援會成員、對自家兄長獨占心超乎尋常的朱聞挽月出面攆走對方──身為理智冷靜的後援會會長,對於偶像鬧緋聞,他所能容許的最大限度,也只到這裡為止。
  最強的戰神不代表什麼都能面面俱到,主君只需負責在戰場領軍殺伐,隨時隨地展現最有魅力最折服人心的完美儀表便已足夠,其他的小事,交由他這個首席參謀來煩惱就好。
  等待主君覺醒期間,批閱著各方匯整過來的情報公文時,一張夾在邪族後勤補給帳冊的紙條引起符嬰師的注意──
  「十日前,不明魔氣竄出不毛山道。」
  面具遮掩的容顏瞬冷,不按程序不經正式公文傳遞管道,有心人士隨隨便便夾了張紙條在公文堆裡特地送過來給他看是什麼意思?
  是好意的提醒?還是惡意的挑撥?
  以為他這個後援會會長不知道自家主君離家出走嗎?未免太小看後援會的情報掌控。
  哼哼。
  主君上回為了拯救鬼族領地耗盡所有能量,雖說有前陣子蒼雲山偷接回來的龍氣補充,面對不想起床的戰神,伏嬰師不容許任何魔去叨擾自家主子。
  愛賴床就讓主君賴床,反正露城解封以後百廢待舉,也還不到能迎接主君回來坐鎮的時候。
  總不能要完美的戰神坐在幾百年沒有打掃到處都是灰塵蜘蛛網亂七八糟的魔殿裡接受眾子民的歡呼吧?
  賴床的主君偷偷分身溜去中原遊歷,恰好給了參謀整備場地的時間。
  不過既然邪族那邊已經有人開始關心……而且這人顯然不是女后……
  參謀手印連結,衣袖翻飛,書房一角布簾自行掀起,魔鏡中浮現離家出走的紅髮書生身影。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伏嬰師仍然忍不住重重嘆氣。
  平心而論,他從沒想過主君扮起文生來還蠻有模有樣的。
  只是,這次的新造型可愛歸可愛,在他心目中,主君最適合的模樣還是身披戰袍、手拿斬風月,沙場上橫掃千軍萬夫莫敵的獅王裝扮。
  「朱聞蒼日」這個造型,根本就是獅子偽裝成貓、從猛獸區溜進可愛動物區欺騙世人。
  雖說一樣是貓科動物啦……
  銀鍠朱武後援會會長正在感嘆自家偶像新造型時,書生突然的咧嘴而笑讓鏡前的伏嬰師嚇了一跳。
  被主君發現自己在窺視了嗎?  參謀後退三步,見主君視線錯開,心魂甫定。
  主君在跟誰講話?在對誰笑?那樣的笑容他從未見過。
  手勢揮揮,伏嬰師將監看的鏡頭稍稍調遠一些,雪顏男子瞬間入鏡。
  面具下,參謀雙眼瞇起──  這隻一臉苦命相的哈士奇哪裡來的?方才主君那副差點把自己嚇死的陽光笑容,是對著這隻哈士奇笑的?
  伏嬰師陰沉著臉,繼續監看著一貓一狗……不對,是一獅一犬的正事不做到處亂逛趴趴走觀光團。
  主君是魔界戰神、鬼族之王,身為王者應該要獨立頂峰、不該任意找人搭檔,尤其這人又是外人。
  看著主君對著男子時而微笑、時而大笑、時而含笑,十足破壞戰神完美形象的蠢樣,參謀不知不覺握緊拳頭。
  叭嘰一聲,手中紫毫為之斷折。
  隨手丟筆,參謀伸指揉揉太陽穴──看來該讓主君回家了,免得時日拖太久,獅子弄假成真把自己當成小貓,忘了自己的身份。
  大袖揮過,簾幕蓋住魔鏡。
  轉身拾起好意提醒的紙條,伏嬰師暗暗推敲著這份情報出自誰人手筆。
  無論是誰,這人也盼著主君回來掌權嗎?  主君果然是天生的王者,連邪族子民也對王者回歸殷殷期盼啊。
  身為後援會會長,伏嬰師對自家偶像魅力無遠弗屆深深感到光榮驕傲。
  主君是眩目的強光、他便是襯托光芒萬丈的黑影。
  被怨嘆被嫌棄被踹被打他都不怕,憑著一片赤膽忠心,他不擇手段也要為銀鍠朱武的王者之路開出一條康莊血道。
  放下紙條,重新備過文房四寶,伏嬰師著手擬案策劃迎王回歸。  身為參謀,他一向做牛做馬勞心勞力再認命不過,主君當王更要認命。
  趴伏書案,首席參謀一面佈計,一面沉沉低笑。  主君若不認命,身為參謀,只好拐彎抹角想法子讓主君認命了……
§
  揹著身中魔毒昏迷不醒的簫中劍前往碧水清峽的路上,朱聞蒼日一步一嘆。  推測妹妹領著八人大轎來迎接一定有鬼的時候,他便應該料到後面的鬼肯是最麻煩的那隻……不對,應該說不只一隻,每隻都很麻煩……唉。
  現下可好了,人才接回家,還來不及洞房花燭,火燄之城那邊便派了簫中劍最在意的入魔義弟月漩渦來單挑,本來以為簫中劍不致於敗仗,誰知道月漩渦的兵器竟然暗藏魔毒。
  結果,他跟簫中劍的第一類親密接觸,淪落到扛著人拔山涉水求醫。
  笨簫兄……明明可以打贏的,就因為手下留情到最後打輸、輸不要緊,還搞到自己中毒,真是笨得可以。
  又不是打不過……對付這種離家出走的義弟,直接一棒敲昏扛回家關起來不就好了?講那麼多廢話劍下留那麼多情有啥屁用?
  一樣是對付離家出走的對象,看看異度魔界多麼團結一致上下一心,聯合兩族人馬砸下大把大把銀子偽裝成兩城對戰、連天魔池的天魔像也跟著下來一起攪和,不擇手段也要把人拐回家,這才像話嘛。
  嗯?不對,他怎麼稱讚起那群鬼來了?
  揹著好友一路走,紅髮書生忍不住回想起之前裝死一點都不想再去碰的鬼族隱憂。
  異度魔界會窮、窮到老是要去侵略別人,根本原因出在組織的年度預算運用一向大有問題。
  異度魔界魔、鬼、邪三族的分工制度,向來由魔族負責行政規劃、鬼族負責征戰、邪族負責後勤支援。
  魔族官員領的是死薪水,開銷問題不大,但是鬼族跟邪族之間長年因為花錢與省錢的立場不同迭有衝突。
  雖然知道錢亂花不對,不過後勤補給的困難向來不在鬼族作戰參謀考量範圍內,每回作戰預算大把大把花、魔兵一批一批地消耗的結果,長年下來負責補給的邪族與負責征戰的鬼族之間心結重重。
  伏嬰師當年會鼓勵自己去把邪族女性繼承人當馬子,最重要的徵結點,便是卡在預算問題上。只要鬼族與邪族雙方繼承人聯姻成功,從此兩族和樂融融一家親,負責打仗花錢的鬼族再也不怕遭受負責籌措經費的邪族刁難。
  話講得漂亮是因為政治面的現實考量,私底下,他明白這是首席參謀對自己沒有報備就跑去把馬子做出的停損處置。
  當年自己會跟情人吵架吵到不可開交鬧到不可收拾,後來想想,中間的有心人士或許不只小妹,參謀說不定也有半路插花。
  他這個號稱「異度魔界歷代以來最完美戰神」的名銜,十之八九是在參謀努力佈局精心維護之下塑造出的公關形象。
  這一回,故意讓簫中劍中魔毒,大概也是出自同樣的停損想法吧……
  彎過山坳,潺潺流水旁小屋炊煙,將昏迷不醒的簫中劍交給臨時接到通知出門會合救人的老狼主後,紅髮書生踏出門來,瞇眼看著早在屋外等候的首席參謀。
  「伏嬰師,你來阻止救人?」朱聞蒼日沒好氣地問。
  「阻止你才是幫助你的最好方式。」手執披風遮臉,面具後方露出晶亮燦然的眸光。「他成為魔人,就能名正言順成為你的朋友,他不入魔,未來不用我說,主君一清二楚。」
  容許讓外人變成自己人加上免費認證會員資格,伏嬰師覺得自己這個後援會會長已經讓步夠多了。
  皺眉。「所以你在他身上動了手腳。」  方才狼伯診斷說只能先為傷患止血,毒沒法子解,果然是這傢伙搞的鬼……
  「主君,這件事吾非主謀、也並非吾主使。」低聲輕笑。  他只是適時利用突發狀況罷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嘛……邪族那邊策動整件事的神秘後援會會員到底是誰,他也很有興趣知道呢。
  「……你絕對脫不了關係。」  書生冷哼,沒有一起下水攪和,伏嬰師就不叫伏嬰師了。
  「對主君有利之事,吾不辭其勞。」優雅躬身。「主君想淨化他身上魔血唯有一法,但看你肯或不肯。」
  一定又有鬼……眉頭一軒,書生戒慎提問:「什麼意思?」
  「在這之前,有人希望能見主君一面。」參謀恭謹道。
  見過客才肯開價碼嗎?書生嘆息。「那就走吧。」
  邁開步伐,側首回望。「主君向來不受條件威脅,這一次變化真大。」
  自己想要的是個沒有立場的玩樂對象,人還沒真正把到手就這樣被搞到入魔了,怎麼可以?他想讓簫中劍的人生從黑白變成彩色、是彩色,不是搞得更黑啊!更何況,讓簫中劍入魔,只是又多了個屬下,那有什麼好玩的!
  蹺家戰神重重一嘆,咬牙開口:  「身不由己,由心選擇。這一次,我選擇甘願。」  簫兄,能讓你人生風雲變色的只能是我,等著,我一定把你救回來!
  看著碎碎唸的主君,參謀暗暗瞇眼。
  要轉移主君對新歡的注意,自己含悲忍淚安排的籌碼希望夠力……不,依他對主君的瞭解,這安排一定夠力。
  伏嬰師唇角彎揚,對自己的參謀運籌能力感到十足滿意。
  地羽之宮裡,舊愛精心打扮翹首盼望呢。
                       夜月曙星 2008/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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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戰神系列]03可不可以不要上任



            無間道‧前任戰神系列
                之三
             可不可以不要上任



  如果王子的眼光一直專注、如果王子的溺愛一直持續、如果王子的心意不曾改變,公主永遠都會是天真活潑、可愛善良、不忍心捏死一隻螞蟻、成天跟著小鳥松鼠一同唱歌跳舞玩耍遊戲的純真少女。
  當王子心目中的第一順位改弦易轍,從天堂墜入無間的公主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只能化身變成醜惡的魔女。
  想當年,她曾經是哥哥眼中最美的小妹,她知道自己不美,可是因為哥哥無條件的肯定,她費心鑽研各種妝扮技巧,讓自己越來越美,美得讓哥哥每回都認不出她的模樣。
  等到她終於夠美夠自信站在哥哥身旁面對眾魔時,哥哥的注意力卻已轉移他處。
  朱聞挽月的完美世界崩毀在哥哥愛上那女人的那年,費盡心思趕走外來者收復自己地盤後,她原以為這樣的事情不會再出現第二次。
  魔算不如天算……
  白粉撲面、胭脂粧點,再三確認自己外貌完美無瑕,朱聞挽月踏著兄長走過的路徑,一面仔細以黑紗掩蓋自己容顏免得被日光曝曬脫妝,一面透過黑紗欣羨妒恨地打量著前方不遠處與兄長同行的雪顏男子。
  細長的翠綠雙眸、雪白晶瑩的肌膚、柔順發亮的長髮、冷若冰霜的神情──再怎麼挑剔,她也不得不承認,雪顏男子的確是個堪稱絕色的冰山美人,完全符合兄長向來的喜好。
  跟著雪顏男子一路談天說地的兄長臉上總是帶著笑──或微笑、或大笑、或含笑、或咧嘴而笑、或瞇彎眼笑,笑得跟笨蛋一樣。
  男子偶爾也會被兄長逗笑,那張冰雕雪顏表情一旦線條放柔,好似春回大地雪融成水,連她遠遠瞧見亦不禁心兒怦怦跳。
  美人一笑,兄長更開心,那副輕鬆自在逍遙似仙的模樣,她從未見過。
  跟著前面那對散仙二人組一連數日,朱聞挽月只覺自己越看越火大。
  蹺家的魔王帶著不務正業的正道高手,四處遊山玩水談天說地言不及義,像什麼話?!
  兩個白痴!驢蛋!傻瓜!
  臭哥哥、笨哥哥!好不容易想盡辦法讓那女人跟哥哥吵到分手,氣到嫁給短命二哥生小孩,原本以為哥哥會回心轉意回頭疼她,結果呢?哥哥先是離家出走一去不回,好不容易被二哥求回來了,又遇上魔界天劫,鬼族封印,等到封印一解,哥哥落跑第一個,而且短時間內竟然又招惹來這麼一朵礙眼刺目的冰霜桃花!
  都怪她一時大意,不該輕忽哥哥耐不住寂寞管不住自己就是會去招惹美人的本能……當年那女人雖然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至少還是個女人!
  現下呢?哥哥竟然淪落到沒魚蝦也好、沒中意的女人連男的也好!
  銀鍠朱武,你這個荒淫無道的魔王!
  強忍滿腔怒火妒火,失寵多年的鬼族公主不屈不撓地繼續跟著早已變心的王子哥哥行遍江湖路。
§
  十幾二十日的交遊下來,簫中劍發現朱皇傳人除了臉皮厚,還很會裝傻。


  連遲鈍如自己都覺得不對勁的女人眼神,書生竟然可以視若無睹不聞不問。
  身為高手,簫中劍雖然感覺不到來自跟蹤者的殺意,卻也無法忽視總是盯在自己脖子後頭那兩道灼灼目光。
  雖然說不解決問題也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不過他這輩子犯的小人劫數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因為朱聞蒼日的桃花債再多上一樁。
  該面對的事情還是早點面對早點解決別拖累別人來得好。
  友直友諒友多聞,身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武痴傳人,簫中劍決定要當個夠意思的朋友。
  倏然停步,男子驀然回首打破沉默:  「姑娘,妳想跟我們跟到什麼時候呢?」
§
  早在男子察覺身後有人跟蹤時,書生一眼便看穿來人身份,只是打死不想相認。
  印象中,妹妹曾經很可愛過,就跟路邊揀來的小貓咪一樣,雖然外表不夠美,個性好得不得了,小小年紀便看得懂長輩臉色,只要對她好一些,便會跟在身前身後撒嬌磨蹭,見他忙的時候,也知道拿捏分寸不吵不鬧,乖乖待在閨房繡花或者待在花園裡撲蝶,雖然對自己的外貌自卑了點,個性上完全是個惹人疼的小姑娘。
  什麼時候,天真活潑的小姑娘被寵成了公主?  父王母后雙雙過逝後,他深切檢討過自己的養育方式。
  因為母后臨終前的一句交代,他跟二弟讓小妹的日常排場完全比照皇族起居作息規格,跟兄弟倆平起平坐,同進同出,幾年後小妹越來越美,個性卻也開始越來越嬌。
  居移氣、養移體,過慣了公主日子的小妹,不知不覺間成為徹頭徹尾的公主。  當年他與舊情人的事情在族中傳開後,小妹幾近崩潰的劇烈反應讓他訝異不已,從此開始有意無意漸漸拉開兄妹之間的距離。
  只要小妹願意放棄對他的獨占欲,轉移到未來的夫婿身上,只要小妹死心眼看得開,兄妹仍然可以是兄妹。
  在那之前,能避則避。
  哥哥條件太優秀,以致於慣壞妹妹挑男人的眼光,是他這個做兄長的失策。  在反省檢討研究出如何改進之前,他還是別回族裡的好。
§
  「小妹,回去吧。」  「不要。」  「外面世道這麼亂,妳別再跟著我們了,回族裡去。」  「蒼日,族裡需要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叫我兄長。」  「蒼日,跟我回去嘛。」  「我還有事情,妳自己先回去。」  「不要。」
  聽著朱聞兄妹每隔幾個時辰便要上演一次的固定對話,簫中劍不禁有種「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深切體悟。
  書生的牛皮糖功夫,搞半天原來是家傳絕藝。
  雖然朱聞小妹有些纏人纏過頭,畢竟是自家親人,能有親人在身邊纏著催促著回家,書生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不過,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書生不想回家自有不想回家的道理,自己還是少管閒事為妙。
  抬眼望向魔界方向,男子想起自願入魔不願與他回荒城的義弟。  寧願不回家的傻瓜,可不只書生一個。
  若是自己有朱聞挽月一半厚臉皮多好?可惜荒城的家傳絕藝是拔劍相殺不是牛皮糖纏人功夫,每次要勸義弟回家都演變成打架收場……
  自己講話真有那麼無聊又沒重點嗎?為什麼每回義弟總是不讓他把話講完就忙著抄傢伙砍他?
  男子暗暗嘆息。
  耳邊繼續傳來朱聞兄妹嘰嘰喳喳的對話,這回拌嘴的結果,朱聞小妹出人意料地放棄爭論,萬般委屈地向兩人告辭。
  「這樣趕她走好嗎?」看著孤身踏上歸途的小妹,男子側眼問道。
  「她不要跟著比較好。」書生吁口氣。
  「怎麼說?」男子挑眉。
  「我的家族很麻煩,不談我家了。」扇子揮揮,書生岔開話題:「接下來去哪裡?」
  家啊……男子閉目復睜,心血來潮地提議。「想與我去荒城麼?」
  書生聞言眼睛一亮──小妹這幾日的糾纏帶給簫中劍的刺激這麼大嗎?小妹人才一走,簫中劍馬上要讓兩人的交往提升到可以帶進門見家人的程度了?!
  當下忙不迭地應聲:「好啊,你帶我去參觀,當然好!」
  奇怪地瞥了反應異常熱情的書生一眼,雪顏男子拉起兜帽覆面。「那就走吧。」
  「嗯!」書生興高彩烈地邁步跟上。
§
  「簫兄,我該帶個什麼伴手禮才好?你家裡人平日愛吃些什麼?我們路上買些帶回去?」前往荒城路途中,書生隨口問起。
  家裡只剩號稱修行三百年的妖貓貓大人了,他愛吃的東西嘛……  「會動的,毛絨絨的東西。」
  「啊?」
  「他喜歡會動來動去陪他玩、玩膩了又能吃的東西。」男子補充說明。
  「嗯~」摸下巴。「你家裡人的愛好還真是蠻特殊的。」
  「不會啊,很普通。」歪頭。「貓咪不都這樣?」
  「貓?」挑眉。
  「貓。」頷首。
  「啊哈哈……。」乾笑數聲,書生垂下肩膀。  搞半天,他們的交往只到可以回家見寵物的程度嗎?唉……
  「怎麼了?」
  「沒、沒什麼。」沒關係,他會堅強起來的!
  朱聞蒼日正忙著修補破碎一地的自尊心時,前頭的簫中劍停下腳步。
  「咦?荒城這麼快就到了嗎?」書生訝問。
  「看來荒城去不成了。」男子視線盯向前方。
  自男子身後探出頭來順勢張望的紅髮書生,當場目瞪口呆。
  道上不遠處,只見小妹神氣活現地騎著駿馬,領著金碧輝煌流蘇燦燦的八人花轎,一行人浩浩蕩蕩招搖過市迎面而來。
  來到書生面前,朱聞挽月揮手示意下,眾人紛紛跪滿一地大聲唱喏──  「恭迎主人回族!」「恭請少主回歸!」
  看著小妹得意洋洋的神色,紅髮書生再次懊悔當初管教不慎讓可愛的妹妹變成了任性的公主。
  雖然講到任性自己不遑多讓啦……哎。
  「蒼日,我只是來傳達族內長老們的請求,求你回族帶領我們對抗欺人太甚的魔界……」美目含淚,哀聲切切,鬼族公主唱作俱佳地搬出整套顛倒黑白的瞎扯。
  「魔界?」雪顏男子揚聲重複重要的關鍵字。
  「是啊,魔界就在我們家門口喔。」鬼族公主貌似天真地眨眨眼。
  是我們家根本在魔界裡才對吧……紅髮書生搖頭嘆氣。
  「空谷大哥不嫌棄的話,有興趣來我們朱聞家作客嗎?」朱聞挽月笑問。
  「我無所謂。」男子微微聳肩。
  魔界、自願入魔的義弟所在的地方,如果去到朱聞家,他便能順道再去努力凹一次,看能不能把人帶回家……
  「哥哥,你看!空谷大哥答應了耶!」鬼族公主拍手。
  嗯嗯,去不了對方的家,把人帶回自己家,也算是提升交往程度的另一種里程碑……等等,他這妹妹什麼時候這麼上道了?
  有鬼,一定有鬼。
  瞇眼打量顯然別有心機的小妹,書生謹慎提問:  「……空谷兄,你真的有興趣到我家?」
  「如果你介意,可以拒絕。」男子回眸對望。
  輕咳一聲。「你既然開口,我再推辭就不夠意思了。」
  雖然還沒真正到手,不過憑他們現在的交情,帶回家也夠炫耀夠閃了吧?  這麼說來,小妹還特地準備迎親用的八人花轎,真是體貼入微得可以啊。
  呼呼。
  「空谷兄,請。」  走至轎旁,紅髮書生收扇入懷洒然一笑,腳踏轎緣,以最瀟灑的姿勢伸出手來。
  「這種程度,不用扶吧?」
  男子淡淡回應,逕自掠過書生身旁坐進轎中。
  「身為主人該有的禮數嘛。」訕訕收回懸空的手,書生隨後入轎挨著男子身邊落座,一面喃喃道:「空谷兄有時真是不解風情……」
  「嗯?你說什麼?」斜瞄。
  「沒、沒什麼。」嘆氣。
  這一日,鬼族眾人在公主的率領下,以八人花轎如願迎回流浪苦境的大王,與大王結交的好友,異度魔界迎王回歸計劃第一步,順利達成。
  騎在馬背上的鬼族公主回頭看著載著兄長的花轎,喜不自勝地思忖──  這趟回去,伏嬰師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呵呵。
  蒼日,我跟伏嬰師會努力讓你脫離荒淫無道的生活,等著瞧吧!

                       夜月曙星 2008/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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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13日

[無間道‧前任戰神系列]02可不可以不要起床





人生不如意事,並非光靠武力便能解決。
越去在意的事,反而搞得越糟。
想想,還是少管事的好。


















            無間道‧前任戰神系列
                之二
             可不可以不要起床

  最初,他只是無憂無慮的荒城少主。
  最初,他只是仰慕父親成就的兒子,只盼自己的功夫有朝一日能與父親比肩,在武林道上主持正義,光耀門楣,讓父親為自己驕傲。
  最初,一紙來自陰謀家的邀約,父親應邀一去不回,與義兄弟們行走武林道尋找父親的過程中,他開始嚐到江湖打滾的滋味。
  最初,陰謀家策動的屠城,令荒城一夕化為鬼域,父仇加上血仇,他以為人生慘痛莫過於此。
  最初,他揹負仇恨登上傲峰,為了求劍練劍以臻武術至境,卻引發另一段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迭有奇遇之下,他除了家傳天之劍法,更習得武痴絕藝。
  最初,他以為掌法大成名劍在手,一切困境便會迎刃而解。
  最初。
  豈料,人生不如意事,並非光靠武力便能解決。
  面對掌握天下權抗衡東瀛侵略勢力的仇人,他若痛痛快快一劍殺卻,只會換來中原血禍哀鴻遍野。
  面對誤會自己錯殺前輩的好友,他若挑明事實直指真兇,只會換來好友與好友父親之間的至親反目拔刀相殘。
  面對為了報仇不惜投身異度魔界的義弟,他若能大義滅親倒是乾脆,偏偏義弟與他同為荒城僅一的倖存者,不到最後關頭,他不願相信義弟善良一面喚不回。
  說實話,身為武痴傳人,身為正道高手,成天只顧個人恩怨的他,對武林毫無建樹。
  但,有建樹又如何?殺了一個不怎麼樣的掌權者,還有千千萬萬個野心家等著冒出頭來弄權天下魚肉百姓滿足自己一己之欲。放過眼下願意出人出力對抗東瀛的仇人,對方至少會在嚐試護住自己名銜權位的同時,順便護住神州百姓。
  對於掌權者,他的要求不高。對於紛亂的武林,他能主持的正義有限。  嚐夠好友誤會自己的苦頭,讓他不願輕言以武力制壓紛爭。有時問題放著不去解決,時間一久,問題自然消失不見。
  越去在意的事,反而搞得越糟。
  想想,自己還是少管事的好。
  ……只是眼前這件事,自己卻非管不可。
  天邈峰下,昔日的荒城少主、今日的武痴傳人──空谷殘聲‧簫中劍獨乘扁舟,抬頭望向當年被武痴與朱皇兩大絕世高手掌力對決劈成對半搖搖欲倒的孤峰岩壁。
  武道上,高手對招的後遺症之一,便是動輒改變地形地貌。
  若是當年一口氣山崩地裂還罷,最糟糕的狀況便像天邈峰這種要倒不倒的危山,更糟的是山下百姓村落明明有好幾代的時間就是不遷村避難,硬是一口咬定武痴會交代傳人來解決當年留下的環保問題。
  還好當年武痴傳人俱樂部年度聚會時,有聽過前輩會員蜀道行半開玩笑提到這回事,還好自己身為俱樂部唯一命長存活至今的武痴傳人,前幾日熊熊想起有這回事,還好天邈峰形貌特殊不算難找,否則這群村民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自己身家性命重要?還是為了目睹勇者救難的一幕重要?
  有時他真無法理解平民老百姓的心理。
  遙望岸邊拄著拐杖、帶領村民舉著「歡迎武痴傳人蒞村解救」旗幟標語的長老,雪顏男子暗暗嘆氣。
  負手於後,僅存的武痴傳人‧空谷殘聲靜靜等待該赴約來到、一同解決先人對打後遺症的朱皇一脈傳人。
§
  乘舟江颺,迎風極目,一眼瞥見孤峰旁扁舟上那道淵停嶽歭令人難以忽視的身影時,紅髮書生心下暗讚。
  好個年輕有為的絕世高手,好個重然諾的武痴傳人。
  只是那樣暮氣沉沉的索然神色、那樣心事重重的森森目光,看起來怪眼熟的。
  扇拄後頸,歪頭。
  這個人,身上也揹負著不想揹負又得揹負的重擔麼?
  既是武痴傳人,在中原想必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有不想揹負的重擔,莫非是主持正義的名頭?
  書生輕輕笑了起來。
  魔生海海、人生海海。
  世上有他這不想當魔王的魔頭,自然也會有不想主持正義的正道高手。
  誰規定能力強的人一定要有所建樹?真要有建樹去種幾棵樹就有了……不做正事又怎樣?為了滿足別人把自己搞死搞活,悶得要死又不快樂。
  命是自己的、日子是自己的,為什麼要為了滿足他人期待犧牲自己?
  快快樂樂沒有出息輕鬆愉快逍遙自在多好。
  紗扇揮揮。
  這次蹺家本來打算要玩就玩大把一點,想探訪江湖奇女子找個合適的對象來場轟轟烈烈的才子佳人,安慰一下空虛多年孤獨寂寞的心靈,順便跟家裡那位趁著自己沉眠期間,又跟閻魔旱魃搞曖昧、又擅自找了和尚代理魔君之位,不知道還讓和尚代理了什麼的舊情人別別苗頭……
  仔細瞧去,眼前這個滿臉鬱卒的少年郎,不論性別的話,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
  若帶回家去讓舊情人見到,應該是輸人不輸陣。
  決定了。
  他要交個沒有立場不怕搞出私生子的玩樂對象,順便拯救跟自己以前一樣不快樂的年輕人。
  雖然不想繼承,再怎麼說自己也是魔界大王,總不能為了玩樂製造日後繼承權紛爭。找男色比找女色適合現下的自己,加上這個男色看起來就是心靈空虛需要感情滋潤……這樣一來真是利人利己一兼二顧又做功德又滿足所需。
  紅髮書生暗暗點頭,眼前這個武痴傳人,他交定了。
  便在書生下定決心的時刻,終於承受不住潮浪衝擊的孤峰緩緩頹傾。
  收扇入懷,結手印,元功凝,掌氣出手喝招出聲的瞬間,另一艘居高臨下的扁舟亦發出武痴絕式。
  「貫天神印──!」  「虛無玄蹤──!」
  兩道驚世掌力一前一後合作推攏下,分裂兩半的天邈峰緩緩闔起。
§
  瞇眼看著一路從天邈峰跟來的痞子書生,簫中劍面無表情。
  這傢伙……方才都已經擺明拒絕搭訕了,怎麼還能這麼厚臉皮求自己給他機會給他餘地?
  回想起歷年來超爛無比的桃花運,簫中劍暗暗嘆息。
  為什麼老是遇到怪人?都怪他這張不顯老的萬年小白臉沒遺傳到爹親的凜然正氣。
  便在暗自興嘆時,耳邊繼續傳來厚臉皮書生的自我推銷──
  「……朱皇與武痴或許是敵人,但我不想與你為敵……給我時間,我們說不定能化心結為緣份……」
  趴啦趴啦嘰嘰喳喳。
  他以為自己在現今高手等級裡已經算得上是夠多話的人,想不到這書生竟然不遑多讓。
  繼續嘆氣。
  算了,看來是擺脫不掉了,反正左右無事,倒要看看這書生能變出什麼把戲。
  雪顏男子舉手阻住對方的滔滔不絕。
  「一個月內,你有機會。一個月後,我有私事便要離開。」
  一個月夠這傢伙膩味了罷?
  紅髮書生眼睛一亮:「恭敬不如從命。空谷兄,你絕對不會後悔。」
  憑他的能耐,一個月絕對能讓這個少年郎的人生從黑白變成彩色、再從彩色變成黑白,嘿嘿。
  嗯?這比喻好像有些不對?
  「走吧。」雪顏男子轉身邁步。
  「欸欸,空谷兄,等等我啊。」回過神來,紅髮書生快步緊跟。
  側眼瞥向三步併做兩步跑迎頭趕上的朱皇傳人,雪顏男子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個朱皇傳人,說得好聽是沒有架子、說得坦白活像笨蛋一個。
  朱皇地下有知,鐵定對當年專程留下的秘笈,結果被這種笨蛋揀去練後悔莫及吧……
  天邈之約,武痴朱皇傳人初遇,武痴傳人應朱皇傳人之邀,共組中原趴趴走遊歷觀光團。朱聞蒼日與簫中劍──日後堪稱武林史上數一數二戰力最強最不務正業最浪費兵力的組合,這一天在朱聞蒼日死纏活纏下正式成軍。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當事者才明白,對雙方而言,彼此都是最好也是最差的一朵桃花。
  花開花謝,半點不由人。


                       夜月曙星 2008/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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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12日

[無間道‧前任戰神系列]01可不可以不要充電



            無間道‧前任戰神系列
                之一
             可不可以不要充電

  據說,他是異度魔界歷代以來最完美的戰神,帶領鬼族橫掃千軍,征戰殺伐冷酷無情。
  據說,他有一段沒有結果的苦戀,情人帶著兩人的親生孩兒另嫁他人。
  據說,他從小帶大的兒子不是自己親生。
  據說,他是兒子眼中完美的父親。  據說,他是弟妹眼中完美的兄長。
  據說,他是參謀眼中完美的王者。
  據說。

  鬼族禁地,戰神陵寢,靜靜沉眠的銀鍠朱武意識緩緩浮現。
  這些時日以來,不斷有能量源源貫入,擾得他不得安寧。

  伴隨能量匯進的,是他臨危之際耗盡元功封印保全的萬千鬼族族民殷切呼喚,是兒子黥武孺慕情深的叫喊,是火燄城中青梅竹馬若有所思的沉重嘆息,是小妹撒嬌時的甜言蜜語……。

  他──銀鍠朱武,生為鬼族戰將、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前任王位繼承人、孩子的父親、參謀的主君、兵士們的領袖、弟妹的兄長,自小習慣揹負身邊所有期盼的目光,承受長輩們對未來熱切希冀的所有寄託,扮演著所有人眼中完美的形象。

  大家要他做的,他竭盡所能努力實現。
  所以,他是完美的戰將、完美的兄長、完美的領袖,這樣的地位成功造就他不服輸不認份的霸氣。

  這樣的霸氣,讓他唯一心心念念的感情,在得到後徹底失去。
  他是不合格的情人、沒名份的丈夫、沒盡到本份的父親。
  情人因為他,一氣之下嫁給二弟,二弟因為他,拖著病體當上鬼王,年紀輕輕英年早逝。
  功成名就達到頂峰,不代表一切順利;況且武將的成功,向來以血河屍山堆砌。殺孽越多,異度魔界與苦境結怨越深;結怨越深,異度魔界越難有在苦境落地歸根的可能。
  半生戎馬,換不來他夢想中安穩恬然的和樂天倫。
  戰神何用?
  有他這個戰神在,永遠沒有和平的可能。
  倘若這世有機會重來一次……
  搶在遭受天雷擊中、異度魔龍脊骨即將斷折的一刻,他耗盡功力封印鬼族領地頹然倒地前,荒謬的念頭閃過腦際──
  倘若有機會再重新活過一次……他寧可不當完美的戰將、不當完美的領袖、不當完美的兄長、不當不合格的情人。
  他寧可什麼都不是。
  無牽無掛、無來無去。
  不欠誰、不愛誰、不恨誰、不殺誰。
  若能重來一次,肯定能看見不同的光景。
  重來一次,他必能過得不那麼枯燥、不那麼老梗、不那麼亂七八糟……
  眼睫微動,他彷彿聽見封印領地裡妹妹小小聲的驚呼,同時間,遠處傳來情人幽幽嘆息。
  他這麻煩多多的一家子啊……
  相見,爭如不見。
  不如遠去。

  心思轉寰,魔燄熾起,元神凝結,浮動脫離。

§
  不毛山道。
  地動天搖中,鬼族鑄劍師老狼主一手按住爐中不安份的戰神專用兵刃,一面抬首望向來人──「銀……咦?」
  看著族中耆老,他點頭為禮。「狼伯。」
  「你、你的樣子……?」一雙狼眼睜得老大,嘴巴幾度張合結結巴巴。
  「狼伯,我有個好久以前訂下的苦境約會非去不可,幫我擋擋。」微笑拂髮,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素袍。「記得您這裡收藏不少變裝行頭,商借一下,順便來把偽裝的隨身兵刃,人情做到底吧?」
  「你祖媽咧!又要蹺家?」用力按回爐中不安份的兵刃,老狼主一臉不以為然。「臭小子,吃你爸夠夠就對了啦喔?」
  「哎呀狼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行頭放著不穿浪費、刀劍鑄好不用可惜嘛。」痞笑。
  「………算了,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老狼主自暴自棄負手抱胸。
  「多謝狼伯!」抱拳一揖。
  「哼哼,少來這套,全魔界就你這小子敢跟我沒大沒小。」碎碎唸。
  「所以狼伯疼我啊。」得意貌。
  轉頭。「咳……要走就快走,最近常有小輩上門來找我哈茶,不要被遇上。」
  「嗯。」隨手挑出殷紅花衫,穿衣戴袍,披掛著靴。
  看著打扮成書生模樣喜不自勝的後輩,老狼主猶豫開口:「喂……你出門歸出門可要記得回來啊?」
  「只是出去赴個約會透透氣,會回來的啦。」一面對鏡抓髮束冠的回應明顯言不由衷。
  「哼哼,上回你也這樣,帶著沒斷奶的小鬼頭說要出門散心,結果回來已經好幾年後……黥武從小先天不良後天失調,你這老爸要負一半責任。」繼續唸。「喂,你連兒子都不見上一面就要走?」
  「哎,以後日子長得很,不差這一時半刻嘛。」扇插腰際,輕揮擺手。
  有他這個戰神父親在,黥武的壓力只怕更大──便跟當年二弟總是被眾人忽視一樣;若他不在,黥武想必能過得輕鬆一點,如同當年他不在,二弟自然當上鬼族之王……。
  優秀出色、卓然不群的繼承人他已然做到索然無味,這回,他要立志當個沒有出息、快快樂樂的二世祖。
  這樣,他身邊的一干魔人,想必能過得愉快些。
  「狼伯,我來去囉!」
  拉拉袖擺,整整衣冠,轉頭向長輩揮扇作別。
  「隨你去。」
  望著竄出界去的龐然魔氣,老狼主搖搖頭,重重一嘆。
  朱武這小子,從小笨到大、笨得可以……問題要面對才能解決,不去面對問題,遲早問題還是會找上門,與其到時才被逼著解決,倒不如自己主動解決來得好。
  講不聽。
  要是自己講的話當年這些小傢伙聽得入耳,後面哪裡來的這麼多問題?
  罷罷,埋頭煉自己的刀比較實在。
  「各人造業各人擔啊。」老狼主再度按住感應到主人動向的戰神兵刃,安撫道:「還沒輪到你出場,別急別急。」

  鬼族禁地戰神陵寢,銀鍠朱武本尊繼續沉眠。
  中原天邈峰,朱皇傳人‧朱聞蒼日現身江湖。

  魔界新章序幕,悄然開啟。

                       夜月曙星 2008/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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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羽飛-番外-羽燕飛






「羽人,忍著點。」
「這不是忍不忍的問題啊……」





               羽燕飛

  歸隱竹林的生活平淡恬靜,完美得像幅潑墨山水,只是對羽人而言,某些時候,這幅潑墨山水留白的地方……似乎有些留白過了頭。
  最令他忐忑不安難以啟齒的那塊空白,在於燕歸人不碰自己。
  說不碰,也不是從頭到尾根本不觸碰──畢竟兩人早在互表心跡的那一夜同榻共眠,但燕歸人卻只停留在抱一抱、親一親的程度,完完全全發乎情、止乎禮,沒有任何進一步發展。
  雖然兩人早先肢體上的碰觸早已跨越所有能夠跨越的藩籬,但那畢竟是為了療毒身不由己,並非發自內心的情欲。
  燕歸人會否只是為了保住與自己之間的情誼,所以勉強說出那些承諾的話語?會不會……燕歸人其實對於同性之間的交合不感興趣,所以用點到為止的撫觸敷衍自己?
  青年自認愛酒、卻不酗酒。
  燕歸人是罈色香俱全的佳釀,連日下來淺嚐即止……,不,僅止沾唇連喝也未喝到口的怨念累積下來,青年只覺自己的癮頭一日比一日更加難耐。
  他不是酒鬼、更不是色中餓鬼……只是面對燕歸人,青年的自制力不知為何日漸降低。
  蹲在溪畔敲打衣物,青年不自覺地蹙起眉頭。
  「羽人,衣服被我弄得那麼髒嗎?」
  「嗯?」
  青年回過神來,隨著話聲抬眼上望,只見男子不知何時拎著兩只木桶來到溪畔汲水,蹲在身旁滿面好奇地盯著自己。
  「……衣服難洗到讓你這麼煩惱麼?要不要我幫忙?」男子挑眉笑問。
  「不用。」青年臉色一整,將手上敲打過久的衣物擰乾擺進盆裡。
  歪頭又看看沉默的青年兩眼,男子伸長手臂略略環抱青年,唇瓣趁勢擦過青年頰邊,低聲道:「我先回屋了?」
  青年胸臆瞬暖,當下輕輕頷首。「嗯。」
  偷眼瞧著男子提水回轉的背影,青年暗嘲自己多心。
  燕歸人不是擅長偽裝情緒的那種人,快樂是真、對自己的關懷是真、懷抱與親吻更真。
  那麼,到底為什麼燕歸人不碰自己?
  心頭一沉,低眸望向潺潺流水,白衫青年悵然嘆息。§
  忍住、忍住……
  提著水桶往屋內走的男子一面步行,一面喃喃自語。
  每一次的擁抱、每一次的親吻,燕歸人總是竭力克制,不能久抱、不能多親,惟恐自己一時昏頭,忍不住想與青年裸裎相對的衝動。
  男子與男子之間,原本便不合陰陽相生的天理循環──想起迷谷的那些夜晚,青年每每被自己弄到見傷帶血,男子心下便覺歉疚難安。
  羽人好不容易才點頭答應與自己相守相依,自己更要好好珍惜羽人這份心意才行。
  即使想,也要忍住。怕自己忍不住,寧可不要多碰。
  男子容許自己放縱的最大限度,只在於對羽人短暫擁抱與淺吻,這兩樣動作,男子看得出來羽人一樣樂在其中,但要再進一步則另當別論。
  每當夜晚同榻,便是男子意志力最受考驗的時刻。
  共寢這些日子以來,青年已養成依偎男子肩窩,將男子胸側當做靠枕入睡的習慣,男子只要低側首,羽人長而濃密的眼睫、直挺的鼻樑與柔軟的唇瓣便近在眼前,彷彿八月桂華,清清淺淺,幽幽淡淡,夜裡默默散發誘人芳香。
  男子總要天人交戰掙扎良久,才能壓下自己辣手摧花的念頭。
  即使真的行動,料想羽人不會拒絕……但自己若放手求歡,必然會為羽人帶來身體上的痛楚不適,每回綺念一起,男子只覺自己像隻禽獸。
  無論如何,他不能傷害羽人。
  不管自己再怎麼難耐,也要繼續隱忍。
  他得尊重羽人、愛護羽人。
  再三重申這些時日不斷對自己的提醒,男子忙完雜務,開始生火起灶準備煮食。
§
  晚飯收拾完畢、理完家務後,晚青年一步入房準備就寢的燕歸人訝異地看著青年正要抱著自己床具移回原本舖位。  「羽人,你這是……?」
  昏黃燭光下,青年看著男子眼眶底下浮現多日的陰影,淡淡開口:
  「床太小了,擠兩個人總是麻煩,我繼續賴在這邊,只會讓你睡不好。」
  「我……。」男子一時語窒。他睡不好的理由不是床太小,而是……
  「沒關係。」青年截住話頭,面無表情抱著棉被枕頭步向門外。男子對自己頂多只能摟摟親親,繼續賴在同一張床上,未免強人所難。
  「羽人,不要走。」男子橫身擋住青年。「還是一起睡?好不?」
  即使睡不好,他仍舊捨不得放棄與青年同榻共眠。
  一起睡?青年苦笑。早些時候聽到這句話不知要高興多久,只是現下……「你讓我回房睡罷。」
  閃過男子身軀阻擋,青年繼續朝外邁出。
  「羽人、」大掌一伸,男子抓握青年臂膀試圖挽留。
  迴眸凝視被緊緊抓住的白袍衣袖,青年深吸口氣,閉目復睜,一雙眸子晶亮無比。「燕歸人,讓開路,再這樣下去,我怕……管不住自己。」
  「咦?」男子當場愣住。這是怎麼回事?
  「你以前交往的對象是姑娘家,我、我畢竟是男子,對你來說太勉強了。」抱緊床具的青年遮住滿面黯然再次重複。「讓我回房吧,這樣你可以好好睡,我……也不用怕管不住自己。」
  男子鬆開抓握對方的大掌,捂回臉上。原來、在他只顧一昧擔心羽人的同時,羽人也在顧忌傷到他……?
  啊、是了,怎麼會沒有想到?  如果倒過來、有什麼不可以?
  遮掩的面容下傳來數聲沉沉低笑。
  「燕歸人?」
  白衫青年停下腳步,自棉被枕頭後方探出頭來,只見男子衝著自己咧嘴揚眉,青年呆愣之下,反倒讓男子趁隙抱過自己整套床具。
  一手挾著棉被枕頭、一手環過青年肩頭,男子護著情人回房掩上門扉,胸有成竹地道:
  「放心,沒關係。」
§
  是夜,芙蓉帳暖,夜色朦朧中,情人臉紅心跳的耳語間歇傳來。
  「唔……啊……燕歸人,你、你在作什……?」青年掙扎撐起身。
  「羽人,忍著點。」認真。
  「這、這……」嘆。「這不是忍不忍的問題啊……」
  動心忍性,男子對準目標寸寸落座。「……嗯!」
  隨著男子動作,青年低叫出聲。「燕、燕歸人你住手……快住手!不要再坐下來了、不要……!」
  「羽人,不要阻止我。」大掌握住白袍衣袖。
  「燕歸人,你、不要勉強自己……」抬眼看著男子額上大滴大滴冒出的汗珠,青年蹙眉。
  「不行,你一定要讓我試一次才行。我總要知道你每次……是什麼樣的痛……」男子咬緊牙關。
  「不是、不是這樣的……」青年略略撤開,囁嚅低語。「我、我其實不會不舒服……」
  「嗯?不是應該很難過嗎?之前、迷谷那段日子,你常常因為這樣受傷。」大掌撫過青年臀側,男子頗不愧疚。
  「有些手法,可以讓人舒服又不會受傷……」掩面。「燕歸人,你下來吧,我、我……」
  伸手勾住青年下巴,男子一邊蹙眉一邊試圖微笑。
  「羽人,可以教我麼?」
  「嗯?」
  「可以讓人舒服又不會受傷的手法,用我的身體教我。」男子輕輕一句,一貫地單槍直入,一貫地話出如戟。
  「咦!」
  「不然、我繼續坐下去?」挑眉。
  「不要……!」青年再次低叫。
  「教不教?嗯?」身下微沉。
  無力閉目。「你、你下來便是……」
  「多謝你,羽人。」低頭往情人頰邊一親,男子側身躺回榻上。
  青年低聲喃喃。「燕歸人,你差點讓我連男人都當不成了……」
  「啊?」
  「你……你的動作很直接、太直接了。」再度嘆氣。
  「沒辦法,沒人教過我啊。」聳肩。
  「咦?」
  「你是第一個。」男子一字一句。
  「……!」
  「怎麼這副表情?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之前不是跟西風……」
  擺手。「她啊,別看她那麼秀氣,她比我還鈍。」
  失笑。「這我相信。」
  「所以,羽人,教我吧,教我、讓我知道,你喜歡我做什麼、喜歡我碰你那裡……」唇貼唇、臉靠臉。
  「……嗯。」
  「你喜歡、這裡?」指入、指勾、指捻、指挑。
  「燕、燕……嗯……唔……啊………」
  「唔,我知道了,那前邊呢?」
  「燕、燕歸人!」
  「啊、對不住,我會記得不要太用力……」
  三度嘆氣。「燕歸人,我真是你的第一次?」
  「嗯。怎麼了?」
  「照規矩,我該包紅包給你……」
  「羽人非獍!」
  「呵。」
  「羽人……你笑了?」
  「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哼哼,看我的燕穿梭!」
  「燕歸人!」
  帳內嘻笑怒罵,幾度春宵。窗外風吹過林,月光正好。

                      【飛羽燕‧終】                      夜月曙星 2008/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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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算是翻船翻到一半又翻回來了……(遠目)
羽人,汝這隻不爭氣的白文鳥!(哭著跑走)(←遭燕歸人踹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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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道友看完番外的加戲:

  「哼哼,看我的燕穿梭!」
  「燕、歸……人嗯嗯嗯……」
  「燕去燕返燕復還!」
  「……啊!……嗯啊啊啊……」

名曰:【包君滿意的燕去燕返燕復還~~】

道友的道行果然仰之德高望之彌堅啊……(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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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羽飛實體書‧開放預訂!

2008年1月11日

無間道──戰神系列‧開放預訂!


【傲峰‧麻將桌】
北家:簫少‧常任傲峰雪男東家:朱聞‧前任戰神‧蹺班中南家:吞佛‧現任戰神‧摸魚中西家:宵寶‧新任傲峰雪男
宵寶:什麼叫做聽?什麼叫做夠?自摸又是什麼?為什麼要湊成十三張?吞佛童子、你笑什麼?
吞佛:咈咈咈……
簫少:宵,你牌擺錯了,應該是這樣~ 朱聞你管我幫誰看牌?哼~
朱聞:簫兄,不能幫忙看牌的啦。吞佛,你手擺到桌上放好!
吞佛:哼。

噹噹噹~繼某月版霹靂F4【無間系列】(吞宵燕羽)合組的怨念達成之後,某月的另一組怨念:傲峰麻將桌(吞宵朱簫)來也!吞宵實乃某月王道!非要讓他們兩隻跨團不可!(握拳)
《無間道──戰神系列》是某月二月場除了《燕燕羽飛》之外另一本預計出書的新刊,因為積稿還不足,本來沒打算這麼早開始做預訂~(汗)不過因為遇到好幾位道友陸續在問,所以就先貼出來了。目前寫完的是心機吞的部份,後半本預計是朱聞蒼日中心。
《無間道──戰神系列》與《燕燕羽飛》兩本書的預訂與販售是分開的,兩本書是否會有合購優待價,要等書價出來才會確定。

《無間道──戰神系列》‧2008年台大CWT場首賣預訂!
http://lh4.google.com/akila0608/R4X8GOSWjRI/AAAAAAAAFzA/qzpduxhUKcg/s400/234.jpg
http://lh6.google.com/akila0608/R4X8FuSWjQI/AAAAAAAAFy4/qX3xtcf2oLE/s144/7854.jpg
  書名:《無間道──戰神系列》
  作者:夜月曙星
  內容: 《現任戰神系列》全文7回(吞佛&宵) +《前任戰神系列》預定7回(朱聞&簫兄肯定有,其他朱聞配對可能有)  
  回目:《現任戰神系列》
     戰神的朋友很稀少
     戰神的心機很深沉
     戰神的腳步很湊巧
     戰神的師父很難當
     戰神的對手很帶衰
     戰神的願望很卑微
     戰神的上司很煩惱

     《前任戰神系列》
     可不可以不要充電
     可不可以不要起床
     可不可以不要上班
     可不可以不要打仗
     可不可以不要當王
     可不可以不做朋友
     可不可以不要翻船
     
     戰神的目標很單純_可不可以不務正業

  試閱:36雨天空部落
  封面&插圖:dongj
  Q版插圖:蘋果虫
  企劃總監:千蟻
  首賣:2008/02/16,17 台大巨蛋CWT場【攤位:小道】
  書價:未定
  預訂購買方式:
  1.CWT現場購書
  (不需先匯款,直接於2/17中午12點前光臨會場攤位,保證有書)
  2.網路郵購
  (開放匯款後於2/15日前匯款,保證有書,統一於首賣1週後郵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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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預訂本書並至出書預定專用留言版留下您的E-MAIL,
  俟書價確定後將在36雨、作者部落格張貼【開放匯款】並發寄信通知,
  書將會保留至CWT首賣場第二天:2/17中午12點,
  若預訂人在: (1).2/15前未匯款, 或 (2).2/17中午12點之前未曾光臨【小道】攤位購書, 保留書將於2/17中午12點後開放會場販售及網路訂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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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P.S.1
  現在訂書沒有什麼預訂優惠,也沒有預訂特典,不過、某月會感謝您~Orz
    作者的P.S.2
  沒有預定寫番外,如果出書時看到隱藏版番外請當做是揀到(汗)←踹
  作者的P.S.3
  不嫌棄某月字醜的話,預訂書可以指定作者簽名~(羞)
  作者的P.S.4
  在這邊提醒一下,想要到CWT會場上要簽名、
  尤其是想讓某月在您所帶來的書上簽名的道友,
  請記得要挑CWT第一天(2/16,週六)來,
  才能確定一定在攤位上逮得到某月喔!!
  第二天某月跟好友們約了一起出魔界COS團,
  會四處趴趴走喔!*^__^*

  作者的P.S.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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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限轉入新台幣)
  2.以掛號郵件寄送現金外鈔(可收人民幣)(勿寄硬幣):
  請在看到匯款公告後,來信索取收取掛號現金的收信人姓名住址。 

2008年1月1日

END燕燕羽飛


               燕燕羽飛
  冬盡春來、烏飛兔走。
  在醫者四處奔走尋覓珍貴藥材配方醫治、與青年悉心照料下,日子一天一天平靜渡過,耗費大半年專心療養後,煙仔的身體狀況一點一滴逐漸好轉──
  斷裂骨骼重新長好,肩膀不再一高一低、走起路來不再跛行,原本專由羽人負責的劈柴挑水等粗活,漸漸成為二人輪流分擔的家務。
  喉頭遭受重擊的創傷雖無法盡復原貌,起碼說話聲音不再喑啞難聽,羽人夜間就寢前練琴時,偶然發現煙仔竟跟著低聲哼唱,不免又驚又喜。
  肺部重創無法完全根治,但夜裡犯咳次數漸少,即使發作也不再嘔心瀝血似地讓人不忍與聞,之前設下不許出屋吹風的規定跟著解禁,於是每隔一段時日進鎮的採買,成為蝸居已久的煙仔最喜歡自願的工作。
  濁黃的眼眸漸漸恢復清明,體格雖仍略嫌清瘦,卻也不像初來到時那般枯槁如柴風吹便倒的模樣,近來更是食量大增,增加生肌長肉的速度,眼看著即將恢復高大身材應有的厚實體格,最近一回羽人獨自採辦什貨,甚至遇上家有妙齡女兒的店家拐彎抹角詢問煙仔是否有成家立業的打算。
  面對這樣尷尬的問題,白衫青年當場支支唔唔回答不出來。
  大半年的同居看護生活,自己幾乎忘記,看起來穩重憨厚的男子,長輩緣與桃花運一向好得出奇,連纏著繃帶看不清臉龐,也擋不住少女心儀的目光。
  講到桃花運,久未想起的人物浮現心底──那個蒼雲戰前與燕歸人結伴行走武林的女子──風飛沙。
  擅長使快刀的風飛沙,行俠仗義的風飛沙──比起尋常人家的閨女,這樣一個江湖奇女子,似乎更匹配得起男子的戰神威名。
  前提是,男子的武功必須要能恢復如常;如果恢復不了,娶個尋常人家的姑娘,耕田種地,生幾個胖小子,過著寧靜的退飲田園生活,也可以。
  自己只要能住在左近,受不了時出去遊歷五湖四海,想念時回來探望幾日,便足矣。
  如此一來,自己與現下的煙仔,至少能夠友誼長存。
  話不能說盡、勢不能去盡,凡事太盡,緣份必定早盡。
  青年想起天波浩渺前的別離。
  這一回,得想辦法為自己留下餘地。
§
  自成年踏入江湖以來,與羽人一同隱居的這大半年,是男子記憶中最為平安喜樂的一段日子。
  羽人劈柴、他挑水;羽人下廚、他洗菜;羽人練琴、他旁聽;羽人採買、他幫忙提貨。
  原以為,日子可以這麼簡簡單單快快活活地過,直到日前醫者回診時,告知他可以拆除臉上繃帶的消息。
  拆除臉上繃帶,臉便藏不住了……只是這張臉……
  蹲踞溪畔洗完衣物的男子,就著水面照影緩緩拆卸包覆頭首的繃帶。
  映在水中的,是張風刀霜劍刻劃出似曾相似的容顏。
  最後一戰裡,他頭部受到重擊,又在山崩時遭土石削傷,當日獲救清醒時,醫者曾經委婉解釋──雖然傾盡全力救回他的性命,但他的臉恐怕無法恢復昔日舊貌,只能儘量補救。
  雖然醫者已再三保證癒後成效,他還是沒有自信拆下繃帶面對羽人非獍。
  上回進鎮採買,他曾試著露出自己的新癒面容,認出他聲音的店家女兒只是用好奇眼光頻頻打量,未曾有驚恐的反應──顯然經過近一年的調養,傷口收口生肌後,在普通人眼裡看來,自己這張臉已不再嚇人。
  這樣的話,應該也不會嚇到同居的青年了吧……  看著因溪流波動扭曲的面容倒影,男子濃眉微蹙。  乍看來,好像是自己;細端詳,又不是自己。
  全身繃帶僅剩臉上的還沒拆,再纏下去,好像越來越欲蓋彌彰、越來越難交代……  只是,看到這張臉,羽人會不會起疑?會不會發現,煙仔其實是燕歸人?
  正在煩惱暗嘆時,忽然聽到身後青年呼喚──
  「煙仔?」
  驚嚇之下,男子對著溪面連忙要將頭臉重新纏起,一垂首,只見青年晶晶亮亮的眸子,映照在水光波影裡。
§
  跟隨男子腳步來到溪畔,起初只是青年的無心之舉。
  連續幾日煩惱著如何開口向男子提出關於未來的建議,青年偶然發現──男子提著竹籃出門的背影,似乎當真恢復了以往的挺拔穩健,難怪能吸引鎮上少女的眼光……仍在思忖間,青年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跟在男子後頭。
  正當暗笑自己心不在焉,準備悄然離去時,青年眼角餘光瞥見男子開始動手拆卸纏臉布條,腳步就此釘在原地。
  突然,好想念那張臉。
  一眼也好,好想看看……那張令自己午夜夢迴輾轉反側、今生註定無法擁有的容顏。
  看過之後,便開口詢問早該問出口的問題──青年對自己許下諾言。  鼓足勇氣,邁步上前。
  功力未復的男子顯然未曾發覺後頭有人來到,正獨自對著水面興嘆。  青年定定垂眸,望向溪水倒影,平靜提問:「煙仔?」
§
  耳裡聽得青年呼喚,肯定自己無處可躲無法可藏的男子暗暗叫苦,硬著頭皮緩緩回頭。
  一抬眼,對上青年瑩瑩發亮的雙眸。
  只見青年唇瓣微微張合,似乎要說些什麼,卻又半晌說不出口。
  「羽人,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男子努力保持平穩的語調,以屬於煙仔的低沉口吻回應。
  青年眨了眨眼,片刻方道:「……你臉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一點都不嚇人,以後不用再綁繃帶了,煙仔。」
  聽到青年對於煙仔容貌的評語,男子懸在心中的大石登時落地──所以、這張臉羽人當真認不出來?好險……
  接著青年的話頭,男子順勢報備:「素大夫上回說,我應該不需要再纏繃帶了。」
  「那很好。」青年淡淡一笑,「這樣、也好……最重要的臉已經恢復如常,其他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不會去嚇到人家姑娘了。」
  「人家姑娘?」男子聞言一愣:「什麼姑娘?」
  「沒什麼。」青年轉過身,「晚餐好了,進屋吃吧。」
  伸手摸了摸臉,男子快步跟上同伴。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居處,一如往常添飯佈菜打點完畢挨著桌緣正準備開動時,青年拉開食櫥,矮著身子自櫥內深處取出兩只酒罈,上頭各自倒扣一只陶碗,邊擺上桌面邊道:  「這酒放了大半年,今日慶祝你傷勢痊癒,總算可以開罈暢飲一番。」
  將其中一罈放置男子面前,青年自己抱起另一罈,率先掀開封蓋傾滿自己陶碗:「今晚我們痛痛快快喝個夠!」
  睽違已久的酒香撲鼻而來,加上青年爽快勸酒下,男子豪氣頓起,跟著開罈滿注陶碗,高舉過肩,道:「羽人,我先乾為敬!」
§
  酒過三巡,青年藉著酒意,醉眼朦朧看似無心地隨口道:「煙仔,我有話問你……」
  已有幾分醉意的男子把玩酒碗,揚眉:「嗯?」
  「你……」青年欲言又止,話未出口,捧著陶碗仰頭又是一杯。
  男子眼微瞇,「羽人,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的,儘管開口便是。」
  閉目復睜,青年深深呼氣,緩緩問道:「老實說,是不是有姑娘在等你?」
  「姑娘在等我?」男子雙眸圓睜,愣愣重覆問題。
  「嗯……」青年輕輕點頭。
  男子大奇。「羽人,你為何突然這樣問?」
  「那日乾貨店老闆問我,你家裡是不是有媳婦在等著,如果沒有,他膝下就兩個女兒,沒有兒子,你若是孤家寡人,可以考慮……」青年垂眼低聲,「所以,我才想到,你年紀也差不多了,是不是有姑娘在等你……如果有,說實話、沒關係的……」
  「怎麼?看護我看成習慣,現下連這種事也要攬在身上了麼?我這副德性,怎麼會有姑娘在等我?」見青年一臉莫名擔憂,男子失笑道,「要說年紀,羽人,你與我年紀差不多吧?怎麼老闆不問你?」
  青年皺眉,「一碼歸一碼……你跟我、又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一樣是孤家寡人,一樣是適婚年紀。論體格有體格、論人品有人品。」男子揚眉:「羽人非獍,別瞧輕了自己。老闆想問的對象是你吧?」
  「就說了不是我。」青年耐住性子,「燕……煙仔,真的沒人在等你?」
  是我在等人,不是人在等我──這樣應該不算數。  男子沉默片刻,方道:「真的沒有。」
  那風飛沙呢?燕歸人,你真打算騙我騙到底……?  喉頭酸味泛起,青年捨去陶碗直接捧起酒罈牛飲。
  「羽人,別喝這麼猛,當心……」男子伸手試圖拿走青年酒罈。
  「別攔我喝酒!」青年一面挪動身體往後閃,一面沒好氣地回應。
  「羽、人、非、獍!」  男子拉下臉,沉腕使勁,瞬間成功奪過酒罈,對男子手上力道始料未及的青年,連人帶罈被拉過、一頭撞進男子懷裡。
  「嗚……!」  額頭抵住男子肩頭,青年發出低聲哀鳴。
  「羽人,對不起,我太用力了,你還好麼?」忍住肩膀撞擊疼痛,男子伸手抬起羽人下巴,急急關切。
  連力氣都恢復到這種程度了嗎?接下來武功全復想必也指日可待……
  微醺醉眼朦朦朧朧地勾望男子,青年只覺五味雜陳──
  真好、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回去找風飛沙團聚了。  會使快刀的風飛沙、行俠仗義的風飛沙、想必定是位美麗動人爽朗大方的女子……
  光是想到男子跟素未謀面的女子併肩站在一起的模樣,心口一動一痛,陣陣作疼。
  青年苦笑。  自己畢竟沒有寬闊的胸襟。
  話不能說盡、勢不能去盡、凡事太盡、緣份、緣份……
  盡就由它盡吧!
  屏息閉眸,青年直起身子,迅雷不及掩耳地環攬男子頭頸,一吻而落,傾注鬱悶心情。
§
  青年迎上面來時,男子先是一驚。
  驚愕過後,只覺胸口鼓動節奏加劇,頃刻間充塞著快要炸開四射的愉悅歡欣。
  想也不敢想,竟能有這麼一天──  原來、羽人對自己有意。原來、自己不是單相思。
  原本怕事實拆穿,會把青年嚇跑,現下,說什麼他也要把人留下來。
  只是羽人吻的是煙仔,還是燕歸人?雖然都是自己,可是話得挑明了才行。
  男子忍住萬分難捨的狂喜,大掌小心翼翼,緩緩扳開青年環抱的臂膀。
§
  將男子的後撤解讀成排拒的肢體動作,青年窘迫之餘猝然放手,瞬間起身衝向門邊。
  「羽人非獍!不要逃!不准走!」
  男子跟著起身,一聲大喝,成功阻住正要遁走的白衫身影。
  要算帳麼?青年苦笑回頭。「事已至此,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傢伙在鑽什麼牛角尖?性格決定命運,就是這樣的自卑個性,缺乏自信缺乏得莫名其妙,才會平白錯過一次又一次幸福快樂的機會……
  不過,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事已至此,底牌現開,一賭輸贏吧!
  男子瞇眼,一字一句地道:  「你這一逃,難道非要燕歸人再死一次不成?下次再送上門的,可不保證是鬼門關前被拉回來的活人。」
  話聲入耳,青年身軀微震,幽幽抬眸望向站在桌前的男子。
  「你……總算承認了。」青年閉眼,輕輕地道。「煙仔、燕歸人。」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一開始真是怕嚇著你,後來……想到你每回見了人就跑,如果坦承事實又讓你逃走,不要說我傷勢未復,就算復原了,天底下誰追得過羽人非獍的三雙翅膀兩隻腳?」與其說是解釋,男子更像在埋怨。
  「你、你幹嘛來追我……」  青年低聲疑問,琢磨著男子言語,心頭酸澀不知為何漸漸淡去。
  「我管不住自己。」男子緩緩步前,爽爽快快地道。
  「咦?」青年聞言又是一驚。
  看著滿臉狐疑的青年,男子忍不住喟嘆:  「羽人,你可知道,燕歸人是個笨到沒藥救的傻子?」
  迎望男子似笑非笑的熱切凝視,青年只覺耳根陣陣發燙。從來想也不敢想的念頭一但被挑動,心湖中不禁漾起清清淡淡的蜜蜜甜意,當下只聽到自己聲音微顫地問:「怎麼說……?」
  有些事,不需要開口。有些話,卻一定得說了才能算數。
  伸手抓住白衫衣袖,男子緩緩道來,「你說過,不要把你當兄弟;後來又說,我們是好到不能再當朋友的朋友……」
  垂眼看著自己被男子緊緊握住的手臂,即使抓握的力道大得有點疼,青年只覺身在夢中。「我、我……」
  伴隨醇厚如酒的淺淺笑聲,大掌向上攀移,一路來到青年頰側,以指腹輕撫摩娑:「你這樣薄的臉皮,這麼明顯的示意,我幾次下來竟然都有聽沒有懂,是不是真的算笨得可以?」
  男子大掌張開,珍而重之地捧住近在眼前的容顏。
  「你這話讓我苦惱了好久……方才終於懂了,你其實不是想跟我絕交吧?」男子成竹在胸句句進逼,「或者,我又誤解了你的意思?」
  用盡全身力氣,青年堅決搖頭。
  「那就好。羽人,我答應你──從今而後,不做朋友,不做兄弟。」
  男子單槍直入、話出如戟:「只是你也得同意,日後與燕歸人天涯海角,朝朝暮暮,永永遠遠在一起。」
  天涯朝暮,共飲共裘,甘苦同舟,生死不離。
  耳畔響起的,是情深義重的許諾;映入眼簾的,是情深義重的燕歸人。  夢耶?幻耶?羽人非獍閉起雙眼。
  「燕歸人,你這傻子,何必……」
  伸手覆住撫摸自己臉龐的大掌,青年話聲微哽,水珠盈眶,滑過頰畔。
  男子低首,以唇挽淚。
  風斜入窗,寸寸如縷,天際雲破月來,屋內雙影合一。
                      【燕燕羽飛‧全劇終】                      夜月曙星 2008/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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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雨上眾道友們都在罵這兩隻鳥笨,想到之前怕被眾家燕羽迷抗議換掉的原始篇名……
其實、本來這篇故事的篇名就叫做「笨鳥亂飛」的,有編編當初為某月部落格做的看板為證:P

呼呼呼~~所以笨是應該的啦!本來就是要寫笨鳥一對的咩~~(身後同時飛來寂滅刀與孤問槍)
是說……(摸下巴)感覺好像可以直接在這裡完結不用寫H了……(遭眾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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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編編大人千蟻老公發話:斷在這邊差不多~
全劇終,接著寫番外的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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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羽飛實體書‧開放預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