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12日

06非無間

                非無間
  一番血光衝突下來,兩人的傷勢自然瞞不過次日前來回診的醫者一雙利目。
  聽完燕歸人三言兩語簡略交代緣由經過,醫者細細斟酌青年脈象,只見醫者時而蹙眉凝思,時而屈指推算,最後竟一拍大腿,嘆笑道:  「妙、妙啊!」
  「嗯?」刀戟二人同時抬眼,齊齊望向醫者。
  「咳。」感受到殺氣騰騰的兩雙目光,醫者收聲正顏:
  「羽人非獍所中迷毒,原本已散入筋脈難以收拾,即使照典籍所載方法療治只能保住性命,一身內功恐怕無法留存,只是中間這番鬧騰,毒性向丹田收攏,反而保住原有功力。往後越接近期滿,聚集丹田毒質越純,毒發次數只怕會更多,症狀會更猛烈,燕歸人可得辛苦些,時時留心照看。」
  ──意思是兩人不只晚上要在一起,連白天也得形影不離……?
  男子側眼回望青年,後者一逕低眸若有所思。
  「燕歸人,你胸口的傷,我來處理一下吧。有乾淨布巾麼?」  醫者主動發話打破二人之間低迷氛圍。
  「後頭庫房有,請大夫稍等。」
  男子正要起身,青年回過神來,搶先道:「我去拿。」
  白衫身影迅速離廳而去。
  趁著羽人非獍離席,男子低聲開口:「大夫,一事請教。」
  「請說。」醫者嘴裡應話,雙手小心翼翼解開男子胸前染血包紮檢視傷口狀況。
  「上回建議以口渡氣的方法……」男子欲言又止。
  「啊。」醫者手上動作一停,抬眼看向男子:「如何?」
  男子頓了頓,坦率道。「我們、我們試過了,但似乎無法完全替代原來的方式。」
  「我想也是。」醫者毫不訝異地點頭。
  「嗯?」燕歸人濃眉蹙起。「大夫之前不是說……」
  「魔界迷毒旨在攝人精氣,以口渡氣只是補氣,自然治標不治本、只能當成輔助之用,並不能完全替代原本療程。」醫者取出藥箱中瓶瓶罐罐,就著藥缽調製膏藥,不急不徐婉婉道來:「我瞧這方法挺管用的,羽人非獍臉色比前幾天好多了。」
  醫者話聲方停,青年抱著布料回到廳上,男子忍不住側眼望向同伴,這才發覺青年自中毒以來稍嫌蒼白的臉色再不復見,眉目流轉間已恢復幾分往昔神采。
  「如何?同意我的說法嗎?」醫者握杵捧缽拌勻膏藥,反問道。
  「……嗯。」男子頷首。
  「所以、我建議雙管齊下,對解毒有益無害。」醫者眨眼微笑。
  「什麼雙管齊下?」中途離席的青年聽聞解毒話題,開口疑問。
  「晚些讓燕歸人跟你解釋罷,先幫一下忙。」
  淡淡岔開話題,醫者伸手接過布巾與剪子,在青年協助下將布巾裁成適當大小,著著實實鋪上數層剛拌製完成的藥膏敷妥傷處,一面裁剪布條纏繞包覆男子胸口,一面轉頭吩咐青年道:
  「來、羽人,這次換你記著燕歸人的傷要怎麼顧……」
§
  「你的肩膀綻線了。」  伴隨醫者送行離開後,走在青年身邊的男子眼尖注意到白袍衣飾破損。
  「咦?」青年側首回望,這才查覺自己外袍肩膀果然裂了一條長長縫隙。「怎麼會……?」
  「大概是之前在樹下不小心扯破的。」男子抓抓頭。
  「啊。」想起昨夜情景,青年臉色略顯尷尬。
  「你手上不方便,我來補吧。」男子主動提議道。
  青年頷首,回房取來針線,解下外袍交至男子手上。
  拉過方才醫者裁剪剩餘的白布,男子熟練地比對破綻大小,瞇眼拈指穿針引線,巧手縫補起青年白衫。
  見男子堂堂偉岸身軀就著窗口日光補綴衣物的模樣,青年不禁嘴角上揚。
  燕歸人偶爾抬眸,發覺青年臉色古怪,挑眉道:「怎樣?沒見過燕某人的得意招數『燕穿梭』這般使法麼?」
  青年噗哧笑出聲來。
  男子側眼瞥過,低頭持續手上針線活,閒聊似地道:  「……你應該多笑,笑起來輕鬆好看多了。」
  「西風也這麼說。」  伸手撫摸自己頰邊,青年笑容漸淡。
  西風……
  久違的名字出現,男子動作略停片刻,抬頭時滿面恬然:  「我跟她這麼有默契?由此可見,這一條你不得不聽。」
  青年垂眸不語,室內一時靜默。
  未多時,男子補好衣衫,大掌抖動白袍甩落線頭,披回青年肩膀,自然成習慣地拉過衣帶為青年整好繫上。
  「好了。」
  男子伸手調整青年肩線,無意間觸碰到同伴空蕩蕩的右肩,當下輕輕抓握青年右袖,低頭問道:「還痛嗎?」
  「早就不痛了。」跟隨男子視線一同注視衣袖,青年搖頭。
  男子放下白袖,喟然開口:「……可惜了你那首弦歌,沒能多聽幾回拿來下酒。」
  「你沒說過喜歡那首曲子。」青年微微愣住。
  「我以為不用說。」男子濃眉一軒,重重嘆息:「現下說,也晚了。」
  「不晚。」青年斂眉垂目,拉回空袖,「只要該聽的人還聽得到,就不晚。」
  「那麼,羽人非獍,聽好了:燕歸人喜歡你的弦歌。」男子單槍直入正色宣告。
  「嗯……我、我收拾一下。」  一陣支唔,青年轉身收拾桌面雜物,迅速出房。
  ──原來羽人不習慣當面讓人讚美嗎?
  直到白色衣擺消失房門轉角時,無意瞥見青年紅透的耳根,男子這才明白自己一句真話讓同伴尷尬離去。
  當晚,老實遵照醫囑打算雙管齊下的燕歸人,交合途中探手扳過背對自己的青年下巴張口便吻,青年在猝不及防之下,於四片唇瓣互碰時發出幼獸一般細鳴驚喘,自入谷以來從未在療毒過程中聽聞青年發出聲響的燕歸人,被青年出乎意料的呼聲引動,身下不自禁地一顫,陽關宣告棄守,大掌抵住同伴手腕,趴伏青年背上,一時之間難以動彈。
  掙扎著自男子身下撤離,青年拉過錦被遮掩裸露殘軀,蒙住頭首。
  燕歸人回過神來,記起青年欲火未消,輕拍身旁鼓起的被團,喑啞呼喚:「羽人?」
  錦被底下微微蠢動,男子每拍一下,彷彿更朝裡榻內側後退。
  「羽人,方才我一時沒忍住……你……你還好吧?我們再來一次?」  燕歸人鼓起勇氣開口提議,試圖無視自制力失控的事實。
  被團一動未動。
  「羽人?羽人非獍?」燕歸人拋開小小男兒煩悶,撐起身軀低頭湊近錦被,憂心問道:「要不要緊?哪裡不舒服嗎?」
  被底下模模糊糊一聲應諾。「……沒有。」
  「那……你蒙在被子裡做什麼?」男子大奇。
  「沒有。」  扔出一樣的簡短回答,片刻靜止後,被底一陣窸窸窣窣,青年掀被時,又是轉身背對男子的一貫姿態。
  再次清楚見到青年耳背紅透,男子以為同伴蒙被悶過頭,正要開口關心,腦中靈光一閃,當場險些笑出聲來。
  療程已逾月,難不成、羽人面對自己還會覺得害羞?
  「羽人非獍,你……不敢看我麼?」男子直肚腸地戳破。
  「沒有。」青年的回應仍是矢口否認。
  燕歸人輕吁氣,移近身軀居高臨下伸出大掌抓住青年下巴,一手抵住青年後腦勺阻其後退,一手格開孤掌,面對面、唇貼唇,再度張口吻落。
  隨著青年掙扎漸止,男子掌勁略鬆,青年抓住機會旋又背轉過身。
  「你不喜歡?素續緣說像這樣雙管齊下效果比較好……」  見同伴一味躲避,男子蹙眉追問。
  「也不是不喜歡……」青年張手遮面。
  太喜歡了,怕越陷越深。
  「不要對我太好,燕歸人。」沉默片刻,青年埋枕悶悶出聲。
  「對朋友、對兄弟好是天經地義的事啊。」  理所當然地伸手拍拍青年裸背,男子不加思索地回答。
  朋友……嗎?
  青年淡淡苦笑。
  便在快要忘記的時候,男子一句話又狠狠提醒了自己。  燕歸人眼裡,他們始終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不該妄想、不該奢求。
  閉目復睜,青年長吁口氣,勾開錦被,孤掌猛然伸出反扣燕歸人頭頸,發燙肌膚貼上寬厚身軀,大腿內側著意摩挲刺激男子逐漸賁起。
  「羽人、慢點。」  意欲溫和緩進的男子,伸手扣住青年腰肢,阻住同伴難耐的磨蹭。  「大夫說,動作不能太劇烈,否則傷上加傷日後很難調養……」
  面對青年的肢體挑釁,經過素續緣耳提面命的男子一反連日來的心浮氣燥,打定主意穩住陣腳。
  刻意拉長的媾合過程,拖延大半夜方告段落。男子端來熱水,為交合數回無力起身盥洗的青年拭淨痕跡。
  清理完畢後,男子躺回臥榻,和衣睡下。神智迷糊中,青年轉身蜷伏靠上男子胸前。
  自中魔界迷毒以來,刀戟首次同榻而眠。
  距離解毒期限,尚有二十九日。這夜起,燕歸人正式留宿青年寢間。

                      夜月曙星 2007/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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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歸人到底還能聽醫生的話聽到什麼地步呢……(遠目)
  原本的床戲被編編大人說羽人可愛過頭,
  修完床戲之後、只想說:燕大俠對不起!!!>-<(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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